秦钰婉左躲右闪的模样,吸引了两个锦衣卫锐利的目光。锦衣卫手执绣春刀,正拔刀而出,剑刚出鞘。一缕寒光闪过,剑尖滴落一滴银珠。锦衣卫猛然间瞧见女子身边,正仰着颀长脖颈,潇洒肆意饮酒的王爷。顿时目光弱了下来,悄悄将剑塞回了剑鞘中。
锦衣卫忙上前蹲身,拱手作揖,脑袋低沉下来。用一种男子特有的磁性声音,硬朗地喊叫道,“宸王殿下。”
朱伯川依旧是一副目不转睛,一口一口吃着花生米的悠闲模样。见有人给他叩首,挥了挥手,淡淡说:“起来吧。何事惊扰了锦门?”
锦衣卫眉头一蹙,迟疑片刻,遂将实情说了出来。“回王爷,锦衣卫刘大壮多日未归锦门。公公正焦急寻人呢,故派我俩前往街肆查看。”
朱伯川胸有成竹,知晓刘大壮正藏身于宸王府。因此事会牵涉到朝政,故而装了个斯文。“哦,小事一桩,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锦衣卫刘大壮估计是贪玩,去了他处游玩,我看这家伙玩性过了也就回来了。诸位不必过于惊慌。”
锦衣卫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同伴,起身,扫了扫身上衣衫的尘土,毕恭毕敬地说:“如此甚好。王爷,这厢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秦钰婉不解,眉毛皱成八字状,追问,“王爷,你为何不把实情告诉他们?”
朱伯川嘿嘿一笑,逗趣道:“让他们找一阵子去吧。这锦门呀,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墙头草两边倒,活该!”
她这才明白了,原来朱伯川不过是想逗逗那帮人,杀杀他们的威风罢了。
“好了,婉儿,我饿了。我们好好吃饭吧。”朱伯川望向她,一脸惬意。
看着他玩性未减的样子,她不禁嘴角扯动,乐了。
小二琢磨着时刻,端了一个木漆面托盘进来了。炸豆腐丸子、福山烧小鸡、焖大虾、酒香椒盐肘子、龙眼凤肝,摆了满满一桌子。朱伯川见状,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率先扯了一只鸡腿下来。只见这鸡腿皮骨分离,脱了骨头,肉质肥嫩,闪烁着油光。
他将鸡腿放到她的白瓷碗中,嘱咐说:“婉儿,来,吃鸡腿。”
她瞅了一瞅,觉得有些油腻。摆摆手,皱皱眉,摇了摇头,拒绝说:“不,太油腻了。”
他一听,连忙夹了一块豆腐丸子,放到她的碗里,说:“吃这个,素丸子,清清口。”
她这才满意地笑了,嚼了嚼丸子,感觉满口清香四溢。他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又给她添置碗筷,很是勤快大方。不一会儿,白瓷碗里面堆满食物,堆积如山。
她撒娇,嗔怪道:“好了,够了,快成山了。王爷,你别顾着给我夹菜,你自己吃呀。”
朱伯川憨笑,摸了摸后脑勺,爽朗一笑。这笑容如幽深山涧中的一泓清泉,亮堂亮堂的。正巧钱文珠携丫鬟鸳鸯迈进品香酒楼的木质高门槛,这可真是冤家路窄。鸳鸯眼睛尖,一眼便看到正在给她喂食的王爷。二人亲密无间,互相喂食,甚是亲密。
鸳鸯皱起眉头,对着钱文珠一顿埋怨,“钱夫人,你瞧。这狐狸精在这儿呢,迷得王爷神魂颠倒的。”
钱氏脸上挂着怒气,平复了些许,嗔怪,“别理,我们办正事要紧。”说完便去了厢房。
彼时,秦钰婉余光瞥见一身珠光宝气的钱氏。心里纳闷,这钱氏前脚刚解了禁足,这会子出现在品香酒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朱伯川在,她又不好明说,也不好跑过去直接问她。遂住了口,偷偷摸摸找了个如厕的由头,溜出来。摸到了二楼的厢房,蹑手蹑脚地摸到门帘子边。耳朵贴着门缝,打探里面的动静。
只见一扇竹帘子虚掩着,钱氏端坐崭新的木桌前,对面正坐着品香酒楼的厨师李师傅。
门内传出钱文珠有些高有些尖细的嗓门,“我说李师傅,你就教我这道瑞气吉祥吧。”
李师傅低沉的嗓音隔着帘子听起来有些混沌。“不是我不教,不知你学不学得会?”
李师傅说出心中的担忧点。里面又传来丫鬟鸳鸯有些泼辣味的粗粗嗓音,“李师傅,你放心,我们家主子是大家闺秀,学什么都快。”
过了一刻钟,李师傅思索妥当,拍定说,“那这样,每日下午,你来我后厨,我偷偷教你如何?”
里面传出钱文珠爽朗的笑声,如银铃,如流水叮咚,却带着一股燥气。见几人挪移椅子,要站起身,出门的时刻。她悄悄抽身,扶着木栏杆,静悄悄,不动声色地下了楼。
到了僻静角落,朱伯川抬起明亮的眼眸,瞧了她一眼,追问,“婉儿,你刚才去了哪里?让我一通好找。”
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又想到刚才自己偷看的样子。她不禁嘴角上扬,噗嗤一声笑了。
她悻悻地走到他面前,双手摊开手掌,随意一说,“王爷,我说了我去如厕了。”
朱伯川诡异一笑,伸出食指,暗戳戳,说:“你这小机灵鬼,肯定不是去如厕。”
她颤抖一下,慌忙抱住自己的身体。伸出手掌,挥舞了几下。吞吞吐吐,无奈说出了实情。“我就是好奇钱氏去包厢干嘛了。”
朱伯川追问,“那你倒是说,她干嘛去了?”
她伸出食指头,点了一点,说:“钱氏让李师傅教她做什么瑞气吉祥。”
“哦?不就是一锅炖甲鱼。至于么,这么悄咪咪的。”他将一颗花生米抛入口中,没有故作玄虚,坦白如实一说。
“谁知道?她向来行事鬼鬼祟祟。”她警惕地说,警觉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呀,这钱氏拍马屁拍到马屁股上了。都知道老太太不爱吃甲鱼,她还偏偏撞在枪口上。这道菜只是菜名吉祥,实际上难吃得很。”他颇为懂事地说。
她扇了扇手掌,仰着脑袋,嘟囔,“王爷,你别这样说。钱氏也是一番好意呢。”
“好意?我看她是想攀高枝罢了。”朱伯川说出了她赤裸贪婪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