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进攻岳阳楼,楚湘盟采取的是水陆两路并进的方式。
五百余名帮众,在木座护法“青竹幽灵”邱启元的带领之下,乘坐着由货船改装的二十来艘战船,向朱雀堂发起了猛攻。
朱雀堂只有帮众四百来名,由堂主游远江所率领着奋起抵挡。
一日之后,朱雀堂的伤亡人数达七八十人,渐渐支撑不住,只得弃了水路,撤回至岳阳楼总舵。
由曲风和柴敬所率领的那六百余名陆路帮众,也仅抵挡了半日,便节节败退,好在伤亡人数仅有六七十人。
商啸天当机立断,命他们放弃外围的据点和要塞,及时撤回总舵,拟坚守待援。
因攻取岳阳楼总舵,仅有四道丈许宽的缺口可供通行,楚湘盟展不开阵形,发挥不了人数上的优势,虽猛攻了一夜,仍不能攻入,反折损掉了百余名帮众。
进攻不顺,上官雄难免心下焦躁,次日一早便与军师马名山商议,欲改换进攻方式。
马名山微笑道:“盟主勿急!咱们的实力,远强于敌人。只要不断地攻打,便能消耗掉敌人的有生力量。如今,我方不过折损了二百来人,与他们所折损的人数差不多。若按此折损速度下去,到得明日此时,他们当又会折损三四百人。若然如此,他们岂非已伤亡近半,哪还抵挡得住?”
上官雄闻言心下稍定,不过仍有些忧心:“话虽如此……不过,卫长恨他们能否再抵挡两日,说实话,我心头委实没数……”
马名山沉吟道:“依属下看来,这次他们当会效死命的。只要他们肯努力,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上官雄思忖片刻,颔首道:“嗯,军师之言有理!……如今,咱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奋力血战啦!一定得在一日之内,击破岳阳楼,击杀商啸天!”
这一日一夜,楚湘盟帮众并不停歇,前仆后继地向岳阳楼总舵发起潮水般的猛攻。等待他们的,是如雨的羽箭和刀丛剑网,故楚湘盟的伤亡并不小。
然而,岳阳楼虽占有地利,可人数处于劣势,且高手数量较少,有百余名高手,所以亦伤亡惨重。
果如马名山所预料,到得次日拂晓时分,岳阳楼帮众的数量,已然锐减至六七百人;而楚湘盟帮众的折损数量,却尚不足六百名。
也就是说,楚湘盟的人数,相较与岳阳楼来说,已然三倍有余了。
一时之间,双方均疲累不堪,便停止了战斗。
可商啸天知道,这乃是决战之前的酝酿时分。而下一次的进攻,必然更为凶猛。
——二千余名敌人所发起的总攻,将势如破竹;手下的兄弟们,将面临何等悲惨的命运,他不敢细想下去。
商啸天见援军迟迟不到,更是焦急,于是令粟方中发出求救信号,旗花于黎明前的夜空之中炸了开来,绚烂夺目。
这是与窦行空和姚远事先约定好的信号。二老一得讯息,便会杀往岳阳楼,前来决战。
◎◎◎
天刚发白,静寂的湖面上忽然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划水之声。
邱启元循声望去,但见轻烟笼罩的湖面之上,一叶小舟渐近而来。站在船头的,依稀是一高一矮两名老者,在他们身后,一名青年飞快地摇着橹。
“来者何人!速速停下!”邱启元提气大喝道。
毕竟身前有几艘战船和上百名敌人,那青年见状似乎颇为紧张,可却并未停下,仍拼命地摇着橹冲向敌阵。可卓立于船头的那两名老者却毫无惧色。
“给我射!”
在邱启元断喝声中,数十支羽箭往三人罩落。那两名老者大喝声中,袖袍鼓荡着狂挥乱舞,众箭如撞南墙,纷纷坠入湖中。
“一定是敌人的强援!快!截住他们!”邱启元一边大叫,一边指挥着自己乘坐的那艘战船直撞过去。
“喀啦——”
巨响声中,那小舟被撞得片片飞散。幸喜那青年的水性颇佳,一头扎入湖中便没了踪影,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在数十丈开外的湖面冒出头来,往岸边泅去。
两名老者怒喝声中,双双如大鸟一般凌空而起,向来船跃落。
数名帮众抢出,不等二老落上船头,森寒雪亮的兵刃齐出,拦腰斩落。
这两名老者,自然就是窦行空和姚远了。
二老双袖一挥,荡开兵刃,两名首当其冲的帮众禁不住巨力,“扑通”声中夹杂着惊叫之声,早被震落于湖中。
二老双足在船舷之上一点,又拔起丈余,半空之中一个斛头翻过众人头顶,冉冉落于甲板之上。
邱启元见敌人的武功如斯高强,心下大惊,挥手道:“一齐上!”
喝声中,挺着青竹杖迎向那名中等个子的老者。
姚远冷笑一声,劈手抓住杖头,舌绽春雷:“撒手!”
邱启元但觉一股巨力自杖头传来,震得手臂发麻,竟险些脱手,当下亦暴喝一声,力贯右臂,沉肩一抖一扯。
姚远没想到这个看似有些委琐的中年黑瘦汉子,臂力居然并不弱,而那根青竹杖又滑溜溜的几乎抓之不住。
于是沉腕一拗,欲将之拗断,哪知那根径不盈寸的绿油油杖身,不知究竟是何种质地,竟然坚硬异常,连催了两次劲力,亦拗之不断,于是便弃了杖头猱身而上,右掌径劈邱启元脖项。
邱启元不敢撄其锋,忙后退一步,手中青竹杖灵动之极,点、戳、扫、缠,招式又快又奇。
一连斗了十余招,姚远竟然奈何不得,心下焦躁,拔出腰间的一对铜锏。
姚远以一对三十二斤重的双锏,四十年前便名震江湖。凭着这身功夫,白手起家,创立了当年号称“江湖八大镖局”之一的三湘镖联。
有一年,三湘镖联护送一趟镖至广州,在韶关被“岭南三恶”和“东江七怪”联手劫了镖银。姚远闻讯,单枪匹马追去,三日三夜不眠不食,独战十恶,令其四死三重创,并夺回了镖银。
此事轰动武林,好多年之后,仍被人们津津乐道。自此以后,那些绿林响马们,即便有不识字的,只要一望见那绘着一对铜锏的镖旗,便如碰上煞神,早早得躲避不迭。
当下,姚远手中的双锏一纵一横,一守一攻,势道猛恶,招法精奇,青竹杖渐渐遮挡不住。
邱启元冷汗盈额,不迭后退。他身旁的帮众们见状,忙挺兵刃上前相助。
邱启元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一时之间,双方战得难解难分。
酣斗中,一名帮众胸口被一锏撞中,立时口喷鲜血,委顿在地。
数名武功较强的帮众围战窦行空。窦行空大喝一声,反手拔出雁翎刀,一名帮众退得稍慢,右臂已然中刀挂彩。
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叫道:“这老儿的武功强得很,大家小心!”
紧接着,又涌上来十余名帮众,将窦行空围在核心,手中兵刃纷纷往他身上招呼。
窦行空毫无惧色,左冲右突,刀光翻飞,不一会儿,又有两名帮众挂了彩。
姚远神威凛凛,转眼之间又重创了数名敌人。他一边酣战,一边叫道:“窦兄,别恋战,咱们走!”
二老迅速冲出重围,“噗通”一声跃入湖中,往岸边游去。
几乎同时,丛丛羽箭追身罩落。
二老的水性均颇佳,一边潜水躲避,一边奋力前游。不一会儿,便均水淋淋的上了岸。
邱启元见状,忙率领了数十名帮众追击而去。
姚、窦二老的轻功俱佳,很快便奔过仙梅亭,但闻喊杀之声越来越清晰,渐渐震天动地。
岳阳楼的总舵之外,已然没有了敌人。
很显然,楚湘盟帮众已杀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