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悲伤不能被时间所减轻,秦朗也曾天真地以为,时间真的可以抹去一切。
可时光易逝,记忆难消。
时间的确可以改变许多许多的东西,却唯独改变不了我们的记忆,改变不了我们已经走过了的那些时光。
秦朗也有意地不再去触动记忆深处的那些人、那些事,可回忆却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不经意间就会窜了出来,让人猝不及防。
于是,脑海中仿佛多了一双无形的手开始拨动,往昔的记忆一幕幕在眼前开始流转。
就如老式的放映机被摁下了开关,在咔哧咔哧的齿轮声中,回忆扑面而来……
……
2006年9月,高中报名第一天。
校园内人山人海,大家都拎着大包小包争着抢着往报名处挤,仿佛谁要是慢一步就报不上名了似的。
呃~,貌似这是我们这一种有些特别的习俗吧。咳,咳,我们这边的人向来比较喜欢凑热闹。
用秦朗父亲的话来形容就是:你们小娃儿懂个屁,我们不是为了早点报名,只是单纯的喜欢人挤人的这种热闹,就跟大过年一样。
好吧,原谅秦朗实在有些不懂大人们的寂寞。
于是,他跟随着着仿佛化身为唐僧般的父亲,一边听着他的絮絮叨叨,一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终于将所有的入学手续办理完毕。
报完名,秦朗父亲有事便先回去了,秦朗挥挥手跟他道别。
看到父亲的身影走远,秦朗这才背过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在感慨好不容易办理完的繁杂手续还是在庆幸终于逃离了父亲的魔爪。
趁着闲暇,他便开始在校园里踩起点来。嗯~,熟悉熟悉环境。
这所学校的配套设施虽算不上豪华,但在这片城乡结合区的地域里也算是环境较好的那类了,让秦朗很是满意的是那足够大的操场以及边上那片人造的小型园林。
……
天空蔚蓝如洗,九月的阳光飞飞扬扬地洒落,伴随着一丝丝的秋意,树上的叶子有些泛黄,知了轻声唱着夏天最后的挽歌。
秦朗仰着头专心致志地在阳光下变得金灿灿的树叶中寻找着那只嚎叫着“怒放的生命”的蝉。
阳光穿透树叶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他脸上,于是,秦朗那张尚显稚嫩的面庞便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找了好一会儿,脖子都有些酸了也没能找到心目中的那只蝉,秦朗颇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自己探寻的目光。
他左右晃了晃脑袋缓解脖子疲劳的同时,也顺势隐藏好了眉眼间那不经意中显露而出的那一份童真。
待秦朗熟悉完整个校园,时间已临近中午。
虽已近中午,但前来报名的人群却仍没有减少的趋势,他不得不再次艰难地穿越校门前汹涌的人潮。
挤出学校门外,来到人群相对不那么拥挤的一个空隙,秦朗这才再次感受到了微风的轻抚。
他微微低头伸手抹去了额头上密布的汗珠,悬在空中刚准备甩去粘在指尖汗渍的手却突然顿住了,他颇有些怀疑地望着自己鞋子上凌乱不堪的脚印,一时间有些愣神。
“卧槽,我才新买的小白鞋啊!”
良久,当秦朗终于接受残酷现实悲伤地抬起头时,一个别致身影便意外地映入他的眼帘:
她着一袭白色束腰连衣裙,如瀑的长发自然地披散在身后,随着微风轻轻飘扬;她的裙摆微微盖过膝盖,露出白皙如玉的小腿;她微低着头很自然地走着,不慌不忙,有着一种别样的淡然。
边上的行人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而她却仿佛穿行在另外一个世界,似乎身遭所有的热闹,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所有,通通都与她无关。
秦朗出神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没入汹涌的人群,脑海中不自觉就开始反复飘荡起她曼妙的身影来。
怎么说呢,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言去形容她。这让他很是沮丧,他第一次觉得,或许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吧。
思绪良久,秦朗也只能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描述,在那一刻,她真的很像他脑海中曾经勾勒过的嫦娥仙子那般,高雅且清冷。
“她”带着些许的落寞,面无表情的走着,走向了那荒芜且漫长的时光。
……
“嘿,秦朗,在看啥子?!”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冷不伶仃地冒了出来,大咧咧拍了拍秦朗的肩膀,粗着嗓门嚎道。
突如其来的惊扰打断了秦朗不着边际的遐想,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的同时,还顺带感叹了一下自己那天马行空般的思绪。
而后,秦朗转过身报复式地就是狠狠一拳锤在胖子结实的臂膀上。
“我去,胖子,你干啥呢?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
“看啥呢,这么入迷?老远就喊你了,怎么,有漂亮妹子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赶紧让我也瞅瞅。”说着,胖子一本正经的刚毅脸在霎那之间就转变成了有些猥琐的贱笑。
他微眯着眼猥猥琐琐地顺着之前秦朗视线的方向就望了过去,仔细地扫视了一番后,却没能看到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事物。
看着胖子颇为夸张的搞怪样子,秦朗组织了一下语言,却一时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他想了想,便娴熟地岔开了话题,抄着地道的方言道:
“哎,胖子,你楞个这哈才来哦,都快要吃中午饭啦。”
“嗨!莫提了,我想起都郁闷,我老早就和我妈说了今天要报名,结果我妈昨天晚上打麻将打到三更半夜,这哈都还在补瞌睡呢。
“我都喊她好几回了,她喊我不要打扰她睡瞌睡……
“这不,她把钱拿给我,喊我个人来报名。
“话说,我现在都有点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啦……”
听着胖子的唠唠叨叨,秦朗有些走神。
秦朗说在这个夏天以前,他一直都认为所谓的一见钟情都不过是历史上那些文人墨客对爱情美好的憧憬和一些夸张的描述罢。
他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只看了一眼,便想拥有。
嗯~,用现在的语言来描述的话,大概便是:
“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连我们二孩儿的名字都想好了。”
……
隔了一天,正式上课,学生们换上了统一的蓝白校服。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是当地的学校,秦朗、胖子还有他们之前玩的较好的两个哥们儿幸运地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好歹还算不上举目无亲。
教室后排,秦朗他们四个围坐了在一起,在底下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一些有的没的。
没一会儿,班主任进入了教室。
班主任是一个微胖带着眼镜的男老师,言语间颇为风趣,不过在班主任的自我介绍和日常摆龙门阵的流程结束后,还是开始了一贯长篇大论的演讲。
对大家的欢迎,对以后的规划,对未来的展望,希望大家成绩越来越好,争取考个理想的大学之类的。
半个小时后,轮到学生们一一上讲台进行自我介绍。
秦朗强撑着听了一会便觉得有些腻味,他望着黑板上方上一届高考学子遗留下来“提高一分,干掉千人”、“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标语默默发起了呆。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一个扎着马尾辫,身材高挑,颇有几分眼熟的女孩上台。
“大家好,我叫罗宁月,来自……”女孩儿脆生生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瞬间便宛如夏日山间清爽的微风,于眨眼之间就将教室里本有些的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话音刚起,教室里便起哄般地响起了无比热烈的欢呼声与掌声。
昏昏欲睡的秦朗也瞬间如打了鸡血般地清醒过来,一种无法言喻地悸动,从他的心间慢慢散发至全身。
他仿佛被打开了任督二脉,忽觉教室的光线都变得明亮起来,眼中的世界也变得愈发地鲜艳生动。
台上的罗宁月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大家会这么热情,她霎时间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很快,她的脸上就升起了一片红霞,愈发显得明艳可人。
秦朗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却有些熟悉的女孩,内心中波澜起伏。
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老天爷似乎也总能在不经意之间给人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
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只是,秦朗却很难将昨天那个欲乘风归去的仙子与讲台上这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儿相互联系到一起。
看来校服真的是学生们的一生之敌啊,再有仙气的女孩在穿上校服后,似乎也可以伸出手去触碰,不在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自我介绍完毕后,班主任开始按照身高、视力的次序合理安排起了座位,得益于秦朗和胖子拔高的个子与视力,他们很荣幸地被分配到了教室的最后排。
嗯~,传说中的vip娱乐休闲区。
虽然秦朗和胖子的座位并没有安排到一起,但在班主任走后,其他任课老师前来的间隙里,秦朗原本的同桌在胖子展示过他那异常发达的肱二头肌后,“非常和谐”地就将座位换到了秦朗的旁边。
秦朗的脑子在看到罗宁月之后一直都有些犯迷糊,当他终于理清思绪静下心来的时候,才蓦然发现胖子正坐在他身旁深情地凝望着他,一脸的殷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