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沟高中恢复了宁静,不再有外面的小混混进来惹事生非,整个高中校园的氛围就变得活跃起来。同学们不再感到压抑,释放了青春少年的活泼天性,到处都是吹牛皮和开玩笑的情境。
晚上和中午会有同学在寝室打牌,或者是大声的讲话聊天,有时有些人打牌会点着蜡烛打通宵,一般是炸金花。严重影响到刘八百等不打牌的同学的睡眠质量,但又没有办法,最多只能爬起来劝说两句:
“兄弟们,打牌声音小点,不要影响我们睡觉”。
“好的,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打牌的同学会通情达理地回答,然后说话声音迅速地小了起来。可是要是来个“豹子”或“顺金”那情绪会排山倒海,非常激动,声音不是想小就能小的?所以又一次地被吵醒。
精神上平静的生活也催生了青春的萌动,很多同学读书成绩差而终日无聊,男欢女爱的潮水在不断地高涨。但大沟高中无美女,因为长得漂亮的美女分两类,一种是成绩好的当然考上铁饭碗或者去县城读书了,成绩不好的会选择到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去奉献青春,据说从事某些服务行业很赚钱。
就算是进工厂当流水线工人也可以自立自强,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乡镇还存在“混得好不如嫁得好”的想法,综上所述,无论什么理由,美女是绝对不会来大沟高中读书的。
曾玲是所有丑女的典型代表,集所有缺点于一身,又矮又肥,身材如初中同学“东西肥”,但她还要比“东西肥”矮一点,脸上一个蒜头鼻下面配个香肠嘴,上面长着两颗绿豆眼,哭和笑看上去没有什么分别,曾玲从长相上看确实有些狰狞。
曾玲家世非常可怜,她母亲是个智障人,母爱对于她是名存实亡,从小就是他父亲照顾她长大。由于其父亲照顾不细心,第一次来月经时,不知道怎么保护,鲜血顺着小腿流了出来,把一帮男生惊掉了下巴,不知道生了什么疾病,后来还是学校校医帮助她进行了处理。
曾玲穿得很差但还是很干净,很多衣服都是亲戚给的,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很少穿合身的衣服,这可能和她自身的身材也有一定关系。
特别是夏天,他就两件衬衣和一件体恤,基本上大多数时间就是穿那件洗得发白的黑体恤,看得出来她不想穿衬衣,因为不太合身的衬衣包裹不住她硕大的胸围,让人感觉把扣子撑得咯吱直响,不敢做大动作。穿体恤延展性相对要好得多,能够轻松自由的活动。
估计她穿的内衣也是很旧的,也可能肩带曾经断过,可以清晰看到背上的肩带打了个死结把背上好衬衣顶出一个小凸起,这些都是贫穷造成的难言之痛。
曾玲是程宏的邻居,程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初中时对待杨世良的态度就见识过了,不过这次不知是哪里来的善心,居然写信叫刘八百照顾好这个丑邻居。
刘八百和曾玲从未有过交集,也没有讲过一句话。不管你是否承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个人都不喜欢和长相丑陋的人交往,就像小学时对待同学李代芳一样,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不会像小时候表现得那么直接。
刘八百绝对不可能主动去关心曾玲,虽然穷人之间应该惺惺相惜,但曾玲的长相确实让人敬而远之。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这种人性的使然让人难以克服,其他同学也很少与其交往,特别是男同学。为了完成程宏的嘱托,刘八百给曾玲写了个纸条:
“曾玲你好,你的邻居程宏是我的兄弟,他非常同情你的身世,叫我帮助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我会尽量帮助你……”
刘八百的态度有点高高在上,仿佛把自己当作了救世主,他尽量地划清和曾玲的界线,澄清他帮助曾玲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兑现朋友的嘱托,他从来没有想过曾玲看到纸条会怎么想,这种不是发自内心的帮助别人是否需要。作为一个学习糟糕又能吃苦的女同学,需要帮助的事情确实不多,学习上不感兴趣,你教她未必能听懂,有问题问老师不更好吗?生活上你能帮她洗衣服还是叠被子,刘八百想了很久也找不到一个帮忙的理由。
不经思考就不要轻易承诺,承诺容易兑现会变得艰难,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帮曾玲做过,刘八百为自己的承诺无法兑现而羞愧。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向曾玲承诺呢,如果不给她写纸条,只要常怀助人之心就好,如果遇到曾玲需要帮助时,恰好他又在场,力所能及的帮助一下就行。
可没有遇到曾玲需要帮助的时刻,想帮也帮不上呀……,想想自己真是太蠢了。
终于,苍天给了他助人为乐的灵感,帮助曾玲的机会就在某一天到来了。大沟高中实行的是学生带米蒸饭的伙食方式,早上吃完饭洗好饭盒后,马上又装好米和水放进饭堂的大桌子上,锅炉工会把饭盒放进锅炉里蒸好,中午吃完饭,再蒸晚上的饭,晚上吃完饭又蒸早上的饭,一日三餐,餐餐白米饭,只有个别家里有钱的同学早上才能吃上馒头包子。
在开饭前, 锅炉师傅会把蒸好饭的饭盒摆出来放在桌子上,早自习和上午、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就像脱僵的野马拼命奔向饭堂,先来人少,先来先领,领了就走,所以人不是很多。
有一天学校蒸饭的锅炉有些漏气,推迟了半小时开饭,饭堂外汇集了拿饭盒的人,曾玲是女生又比较矮,排在后面较远的位置,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而用一只手挡在前面。
刘八百排在队伍前面,早就从门缝看好了自己饭盒的位置,在他饭盒旁边有一个旧得有点变形的饭盒,他知道那是曾玲的。锅炉师傅一开门,他就冲进去第一时间拿到了自己的饭盒,顺便也领了曾玲的饭盒就往外冲,但汹涌的人潮又把他挤了进去,刘八百迅速靠在门的一边,从边上突围才冲了出去。
出门后,她看到曾玲还在那里排队,就直接将饭盒给了曾玲后转头向宿舍跑去,曾玲接过饭盒感激的说了声谢谢,可能刘八百走得太快根本没听见,但他兑现了他许下的诺言,感到非常开心。
从此每次开饭的铃声一响,刘八百就冲向吃饭的第一线,曾玲也会在饭堂前不远的地方等着他,接受他的帮助。他们自始自终没有一句言语的交流,然而又配合得那样默契。
刘八百就以这种形式兑现自己的承诺和完成程宏的嘱托,曾玲也默默地接受着这份无缘无故的关怀,曾玲平时就很少人关心她,她太渴望别人关怀了,就算这种本不情愿略带施舍的帮助,她仍然感到幸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