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的厢房,房门紧闭,蓝若雪上前一边敲门一边喊道:“吴大夫。”
吴由打开房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怎么了?你不舒服啊?”蓝若雪问道。
“没有。”
“那之前说好的,为什么……”
“突然不想救了。”
吴由说完退回房间,正打算关门,蓝若雪一脚跨过门槛,一半在里一半在外,人卡在中间,背靠着房门。
“总得有个理由吧。”蓝若雪不解。
“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
“我父亲惨死,母亲失踪,你知道是谁造成的吗?”
“食魂兽啊。”蓝若雪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道。
“不是!是顾宁!”吴由大声说道,“是顾宁对我母亲图谋不轨埋下祸患,以至于我父母离心,最终父亲身死道消,母亲心灰意冷,小师叔爱而不得,至今守着一尊雕像睹物思人。”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吴由打断蓝若雪,“说我见死不救也好,永无出头之日也罢,哪怕终此一生背负骂名碌碌无为,在我吴由这里,轻浮浪荡登徒子,一律不救!”
“吴大夫。”宁伯候闻言上前去说道,“犬子品行不端,是我教子无方,只要你肯救他一命,日后定严加管教。”
“到底是教子无方还是纵子行凶恐怕只有侯爷自己知道,家母曾经说过‘修行之人最忌心术不正,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若此人心术不正,能力越大,其危害越大’。令公子贵为侯府世子,有权有势,却没有正心,与其等他将来祸害一方,不如趁早断了这祸根。”
“吴大夫……”宁侯爷那么板正威严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从未低声下气求过人,此时竟有了卑微乞求的姿态。
“宁世子虽然德行有失,但罪不至死,经此一事,日后必定以此为戒。”苏煜也上前帮忙说话。
“我意已决,二公子休要多言,若非大公子有恩于我,苏小公子这病我也不打算管了。”吴由负气道。
要不是苏寻尚未痊愈,他是真的想离开了。天子脚下是非多,又以权势当道,曾因一个登徒子害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她恨透了这一类人,救是肯定不会救的,但是也免不了担心宁伯候以强权欺人,只好拉苏家当挡箭牌。
苏煜只好不说话了。
“岐黄之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用来威逼利诱的。”蓝若雪说道,“令堂似乎还说过其它的,比如‘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当年顾宁先存侥幸,后乱攀咬,毫无认错悔过之心,令堂认为其无可救药这才想断了他的恶性。也因此让顾宁更生怨恨,不择手段为祸苍生。
你父母离心倒也并不全是因为顾宁,你也知道他们道不同,身份不同,经人挑拨,自然就生了嫌隙。你父母那些年的恩怨纠葛,剪不断理还乱,造化弄人罢了。
宁世子虽然也不正经,但是也就嘴上胡说八道,毕竟没动手,跟顾宁还是有些不一样,受了这么些罪也差不多了。宁伯候一身正气,应该也不会像顾老头儿那般为了包庇儿子毫无底线。”
“你怎么知道不会?指不定他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让我好看呢。”吴由鼻眼朝天,就是不救。
宁伯候正想反驳,蓝若雪连忙抢话道:“如果这样的话,你不是更应该救?”
“为什么?”
“他心眼儿小,人不好啊。”
此话一出,宁伯候更不服气了,正开口要说什么,被蓝若雪眼睛一瞪,眼色一使,生生给憋回去了。
“照你这么说,不是应该不救吗?”吴由被蓝若雪整蒙了。
苏煜也没好到哪里去,绞着脑汁儿想蓝若雪此话的用意。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心诡谲,心眼儿小就更记仇。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救了苏寻不救宁睿,宁家恨上你事小,迁怒苏家这事儿可就大了。”
“关我什么事?”
“你确定不关你的事吗?令尊虽然为救令堂身死魂消,终归是为了天下大义,令堂慷慨赴死亦是为了天下苍生。你资质平平,担不起天下大义,扛不起天下苍生,可眼下璃国这一方百姓的未来就在你一念之间。”
“什么意思?”吴由越听越糊涂。
蓝若雪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入世不久,不知道璃国的朝局,简单来说,苏家在外守国,宁家在内治国,两家相和国泰民安,两家交恶,朝局动荡,百姓受苦受难,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你的意思,宁睿这条命还关系到整个国运了?”
“要是其它时候吧还真说不准,但这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就真的有可能因为他的死导致苏宁两家本就不坚固的联盟岌岌可危。”
看吴由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蓝若雪无奈道:“关于权臣纷争引发朝堂动荡以至百姓水深火热的这些道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要是有兴趣的话等这儿事情了了你去找萧木易,让他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萧木易?萧木易是谁,萧木易是魔君啊,连掌门师伯都要称他一声魔君,蓝若雪竟然直呼其名讳,普天之下直呼魔君名讳的可没几个,她母亲倒算得上一个。
吴由不免又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定格在她的双眼,那双眼睛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我试试。”
宁伯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喜忧参半,喜的是吴由愿意出手救宁睿,忧的是他的一世英名啊怎么就成了“心眼儿小,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