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根血色触手编织而成的血球轰然散开,露出其中沉眠不醒的花之精灵。
它静静地悬浮于空,那本就渺小的身体开始凝缩,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化作了一枚不过黄豆大小的血珠,纯粹剔透,如同血钻。
这是花之精灵在无奈之下凝结而成的魂珠。
这是真正的灵魂之果。
看到这枚魂珠,就连苏途都莫名的起了贪婪之心。
“呱呱呱!”小白瞪大眼睛,盯着魂珠,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
苏途收敛了心思,望向黑袍人,黑袍人只是默默地关注着那枚花魂珠,并没有伸手抢夺的意思。
魂珠缓缓地飘落向女尸眉心间的黑色曼陀罗印记,刚好镶嵌入花蕊之中,完美无瑕。
而那具死尸,此刻看去,好像有些不同了。
她的脸色红润了几分,多了几分活力,感觉好像随时都会睁开眼睛活了过来似的。
黑袍人轻步过去,站在于真义的身旁,微微低头,看着女尸,淡然而平静道:“于真义,你若想让你妻子复活,她不但需要灵神本源来凝聚和修复她的灵魂,她还要一颗心来修补她的心,二者缺一不可。”
于真义埋头便跪,匍匐于黑袍人的脚下,虔卑如信徒,“请魔主大人救救幽兰,不管要小人付出什么,小人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黑袍人看向那具似乎只是陷入了沉睡的女尸,淡然而平静道:“你真的什么都可以付出吗?”
于真义磕长头,匍匐于地,一脸的坚定而决绝道:“小人什么都可以付出。”
“包括你的命吗?”黑袍人的声音轻幽而平淡,听不出一丝感情的波动。
于真义愣住了,他抬起头来,看向那具女尸安然而恬静的脸庞。
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温柔而深情起来,柔声笑道:“可以的。”
黑袍人轻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于真义,此花之精灵本就是你妻子的心血和你的心血一起孕育而出,若要给她一颗心,这世间没有比你的心更合适的了。”
于真义并未有太多意外,其实他已经到想到了这点。
他凝望着妻子的脸,神色间尽是柔软和深情:“我愿意的。”
黑袍人凝视着他,片刻之后,幽幽叹道:“那本座便成全你。”
黑袍人右手食指轻点自己的眉心,拿开后,指尖上又有了一滴暗红色的血珠,轻轻一弹,那滴血珠便径直的飞向了自女尸心房里长出来的那根血色光秃花枝上。
血色花枝在吸收了那滴血珠之后,似活了过来,开始蠕动起来,然后便化作了一只可怖而诡异的血手,那血手正要伸向于真义的胸口。
“住手。”一声怒喝突然传来。
苏途微愣,回头看去,便看到了童瑰,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童瑰松开杨姗的双手,大步走来,看到苏途在看自己,遂而展颜一笑,刹那间,芳华绝世。
苏途突然觉得很轻松,嘴角不知觉的便微微上扬。
杨姗在后面急忙说道:“玫瑰,不要去,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童瑰回过头来看着杨姗,微微一笑,柔声道:“姗姗,你要走,就赶紧走吧,我还有些事要做。”
杨姗沉默,却没有挪开脚步,只是蹲在那里,一脸惊慌的望着这边。
小白看着童瑰,撇了撇赤红的鸟啄:“呱呱。”
它的提醒,让苏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嘴角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冷漠和冰霜。
他似乎忘掉了一点。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毕竟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和作风,只要不妨碍到别人,别人都没有资格去评说什么。
童瑰走到苏途的身旁,她看了他一眼,有种一眼万年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香,苏途似乎闻到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剑眉微皱,似有不悦,也似在怀疑。
至于怀疑什么,就只有天知道了。
暗暗深呼吸,童瑰收敛了心神,然后看向于真义,一脸的严肃和认真道:“于真义,你若把心给了你妻子,你就会死,你死了你妻子就算是复活了,没有了你,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虽然不懂,但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死而复生之法,因为老天爷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所谓的死而复生,不过是以命换命,而且你付出的远不止一条命。”
于真义没有想到这个被自己一早就选定了的牺牲品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来劝慰和阻挠自己。
该说她傻,还是该说她善良呢。
这让他突然有种自己很可悲很可笑的感觉。
可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其实,他早就明白了,只是他不在意而已。
他只是痴痴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柔声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活过来,我死了没什么关系。你还那么年轻,我想让你活着,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童瑰沉声道:“那她的人生如果没有了你,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于真义凄然一笑,轻声呢喃道:“也许,她会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
童瑰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谁也替代不了。
黑袍人默默地看了童瑰一眼,然后回过头去,看着于真义,淡淡道:“于真义,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于真义摇了摇头,柔声笑道:“我不后悔。”
他轻柔地抚摸着妻子的脸,像是怎么也摸不够。
那只血手突然动了,闪电般毫无征兆的插进了于真义的心窝子里,一把便掏出了于真义的那颗血红而鼓动着的心脏。
血手化成了数十根大小不一的血管,与那颗心脏融为一体,然后拉着心脏,回缩进了女尸那空洞的心房之中。
心房之上的血肉则开始迅速地蠕动起来,自行修补着心房上那可怖的伤口。
众人突然间都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怦、怦、怦,一下一下,缓慢但是很有力。
这诡异的一幕,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于真义笑了,身体一软,颓然摔倒在妻子的身旁。
他努力的侧过头来,凝望着妻子那美丽而恬静的脸,脸上的笑容温柔而深情,至死不渝。
他虽然看不见她,但只要她安好就好。
童瑰和不远处的杨姗都被惊呆了,便是苏途也有些难以置信。
“呱呱呱。”小白冷冷的看着于真义和那具妖尸,环抱双翅,一脸不屑的撇了撇赤红的鸟啄,眼中尽是冷笑和讽刺之意。
“你说他想得美?”苏途剑眉微皱,疑惑而传音问道:“不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