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凤毕竟年轻,休养几天也就复元了。井元又叫了几个帮手,开始在那块空地上建房,等到房子建成,井凤、井元与姬英,便在村中长老的主持下,在井家村祠堂举行了结拜仪式。姬英与井凤成了义兄妹,就光明正大地搬到了新房子中居住,两人各住一间,起居上则互相照顾,过得安宁而祥和。
生活上稳定了,姬英也就打算上井山找喜武兽去了。
井凤也想去,但被井元拦住了。
“人多了喜武兽不会出来的,就让姬英一个人打,去山腰以上的地方打,喜武兽喜欢呆在高山之上。打得好,喜武兽自然会跑过来看。来看了你也别激动,自己打自己的,打完后喜武兽立马会跑开,然后你在它们出现过的地方去捡粪就行了。像黑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的就是。”
“知道了。我这就上山去了。”
井山并不小,为节省时间,姬英以神行法飞至山腰以上处,找了块开阔平坦的草地,开始打起武当派九宫神行拳来。
姬英将充沛的内力贯注于拳法之上,使得每一拳打出都风吹䓍动,虎虎有生气。不一会儿,他听到四周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伴随着“唧唧”的叫声。接着,灌木丛中探出了一颗颗棕黄色的小狐狸般而又长角的脑袋。
这些小家伙不断“唧唧”地叫,好像很欢快,很开心,姬英知道喜武兽被引出来了,心中高兴,也越发打得起劲,忘我。一整套拳下来,他已汗流浃背,再看灌木丛中,已没有任何动物的身影。什么时候不见的,根本不知。
姬英也不理会,只管凭着记忆,去方才喜武兽出现过的地方寻觅。果不其然,在那些地方留着拇指大小,一块块黑水晶般的东西。姬英便拿出事先备着的袋子,一一捡起来装了。
井元见姬英果然有所收获,也很为他欢喜。但姬英却觉得数量还不够,想第二天再去,以便获得更多,然而井元的话却让他失望了。原来这喜武兽看人打拳,还有一大毛病,就是好新鲜。同一个人只看一次,再打,不管打多好,就不会再看了。
井元见姬英失落,安慰他道:“往好处想吧,要是每个人都有无数次机会,那么你手上的东西也就不宝贵了。”
姬英道:“大哥说得在理。我不计较了,我这就上城里去打把剑来。”
“你把‘黑金’给我吧,我有熟人,你一个外地的,人家容易欺生。你就告诉我想打什么兵器吧?”井元问。
“依大哥之见,这点‘黑金’适合打造什么兵器呢?”
“我看就打一把短剑吧,‘黑金’量少,不适合打大的长的兵器。”
“好,那就听大哥的。”
“那我走了,你就在家听信吧。”
城里擅于打造兵器的人,大家都叫他“吴掌柜”,四十来岁,一双小眼睛透着精明。
“这不是‘黑金’吗,好久没看见这玩意儿了。”吴掌柜看着井元手中的黑金,眼中发着光。
“是我义弟得来的,货真价实。”
“你义弟?叫什么来着?”
“姬英,武当山来的。”
“武当山来的,难怪那么厉害,这一定是个百里挑一的高手啊。”
“他为人很谦逊,不爱显山露水,反正高不高手的我也不清楚,但从他能得到黑金来看,想来是不差的。”
“那还用说,肯定的了。多少高手喜武兽连正眼都不瞧的。你打算用这黑金打什么兵器?”
“打把短剑吧。”
……
就在井元与吴掌柜攀谈之际,井家村的长老则风风火火地找到了姬英,一问,原来是为井元的儿子井安而来。
井安十岁出头,活泼好动,不久前,井安去找长老的孙子井方玩耍,并神秘地对井方说:“井方,要不我们去灵泽湖玩玩怎么样?”
井方摇摇头,说“不去”。其实井方也不是完全不想去,实际上他是“不敢”。因为他跟井安从小就被大人告诫,不准去灵泽湖玩,那里有吃人的大鱼出没,很是凶险。
长老听到这两孩子的对话,赶紧跑过来对井安说:“灵泽湖鱼怪吃人,还是别去了。”
但井安却不服道:“那大鱼怪多久没出现了?哪有那么巧,刚好我们去玩了,它就来了?听说那鱼怪早被大巫他们作法赶走了,附近的渔民不照样在那里捕鱼吗?再说了,我们也不会下水,就在附近玩。”
长老听说在附近玩,心想鱼怪只在湖中出没,便也同意了。
这两小孩就这样去了灵泽湖,一出门,长老就觉得不放心了,想去追他们回来,但自己又年老体衰,灵泽湖又偏远,于是就来找井元,想让井元去追。
姬英听懂了长老的意思,对他说:“大哥刚好有事出去了,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把他们找回来。”
长老道:“那就辛苦你了。”
其实长老还真有先见之明。那两孩子出发前虽然说好了不下水,但一到了湖边,看着湖边停着的大小船只,就按捺不住了。井方当时就道:“湖边有好多废弃的小船,我们何不上去划船玩,那多有意思。”
井安也被说得心动, 又果见湖边泊着几条残破的小船,一看便知是无主的废弃的船,便与井方相视一笑,两人大胆地跳了上去。
“这船不会漏吧?”井安不放心地问。
井方敲敲船板,道:“怎么可能会漏,要是漏水的话,这船板肯定湿乎乎的,如今你看看,整个船身都干得很。这船就是旧点,其他一切都好,桨也有,真是好极了。”
井安道:“桨好像只有一个。”
井方道:“去其他船上再拿一支过来,我俩一人一支,一起划。”
于是,两人便从一条船,跳到另一条船,船被他们弄得摇摇晃晃,而他们则极力保持平衡,不摔倒,更不掉入水中,他们显然觉得这是极好玩的游戏,都开心地大笑着。
“这条船上有桨。”井方大呼一声,跳到其中一只船上,从船舱中取出一支桨来,扔给了井安。
现在,他们俩分别得了一支桨,便又跳回到原先的小船上,分坐在船的左右两边,正准备开划,井方却突然说道:“两人划一条船有什么意思,不如一人划一条船,我们来比比谁划得快,谁先到达湖中心啊。”
井安道:“比就比。这条船归你,你等着,我再去寻一条船来,与你比。”说完,井安便提着他的桨离开了,又重新找了一条小船,冲井方喊道:“行了,比赛开始吧,谁输了谁就得被‘刮鼻子’。”井安一面说,一面朝井方弯曲食指,做了几组“刮鼻子”的动作。
“小心你的鼻子,”井方喊道,“开始。”
话音刚落,这两孩子便使劲挥动手臂,划起桨来,小船也听话地向前驶去,一路上几乎都是并驾齐驱,难分伯仲。
当姬英赶到灵泽湖边时,这两孩子都已经快要划到湖心了,湖岸边有几个大人焦急地看着他们,正在议论纷纷。
姬英二话不说,找了只小船,跳上就朝他们追了上去。
就在井安、井方快接近湖心时,只见百米开外的湖面上,波涛突然动荡起来。
“井安,这是怎么回事,又没有风,怎么突然起浪了。”井方有些不安地说道。
“我哪知道。”井安轻松答道。
然而波浪却逐渐大了起来,小船开始左摇右晃,井安大叫道:“不好,一定是碰上那大鱼怪了。”
井方这才惊恐道:“你别吓我,我胆小。井安,我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正准备掉转船身,往回划,只见前方动荡的湖面上,猛地掀起一道三丈高的水墙,定睛一看,那掀起如此巨大水墙的,正是一条大鱼的尾巴。
单看这鱼尾,便如大床一般,巴掌大的鱼鳞在太阳下闪闪发亮,当它“啪”地一声重新落到水中时,激起的水花便如石子似地向井方他们飞来,打得人脸火辣辣的疼,而那层层推开的水波,则如海面上的浪涛滚滚而来,两条小船在浪涛中高低起伏,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
“不好,”井安大喊道,“大鱼好像朝我们游过来了。”
井方看着远处那大鱼高高耸起的小山一样的背鳍大哭起来。
“井安,我怕,我不想死。”
井安一把操起船上的一柄旧鱼叉,对井方说:“井方,你先回去,叫些人来,我来对付它。”
“一起走吧,不然你会死的。”井方急道。
“我来拖住它,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吧。别再耽搁了,快点走啊。”井安举着鱼叉,眼睛牢牢盯着那鱼的背鳍。
“你也给我回去,我来对付它。”
井安被这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知是义叔姬英。
“英叔,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上我的船的?”
“你别问了,看见没有,旁边是我的船,你爬到那条船上,那条船好,然后赶快跟井方一起走。”
“这是鱼叉,你拿着。”井安把鱼叉递给姬英,便爬到了旁边的小船上,与井方一起,拼命划着船先行离去,不时回头看看身处险境中的姬英。
只见那鱼已经游到姬英的近处,围着姬英的小船来回绕了几圈,它仿佛知道姬英手里有鱼叉似的,一直没有靠近。突然,它身子一潜,便隐没在湖面下,消失不见了。好久没有再露出它的尾巴和鱼鳍。
“英叔,那家伙走了,快划过来啊,快啊。”井安在远处一边招手,一边喊。
姬英也觉得大鱼已经走开,便放下鱼叉,想施展飞身术,直接飞到湖岸,但抬头一看,岸边已围着密密麻麻的看客,他不想暴露自已太多功夫,引人议论,便还是想尽快把船划到岸边。
正在使劲划着,从湖水深处却涌起了巨大水浪,小山似的,将姬英的小船高高托起。紧接着,那大鱼的尾巴便从船底部猛然升起,一下就把船拍得粉碎,姬英先是被震到半空,之后又落入水中。
“英叔,”井安大声地叫唤着,“快游啊,快游啊。”
姬英虽说是好水性,但如何比得过这大鱼在水中的速度呢。还没游出多远,那大鱼便张开巨嘴,从水中跃了起来,整个地将姬英活吞了下去……
见这大鱼吞下姬英沉没到水中,井安、井方发疯似地划船上岸,又发疯似地往村子里跑,去找他的亲人们。
当时,井元已经回到家中,听说这一消息后,大吃一惊,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火急火燎地一口气跑到灵泽湖边,这才敢喘一口气。
此时的湖边,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地在岸上围观着。只见湖中一条大鱼在辗转翻腾,巨大的身躯搅动着湖水,小山似的浪涛一个接一个汹涌而来,哗哗地拍打在岸上。使得整个湖岸都震动着。
那鱼好像在挣扎,就像人因为疼痛而在地上打滚一样,它就在湖中翻动着身体。
渐渐地,似乎从湖的底部,开始泛起层层叠叠的血花,随着波涛荡漾开去。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那鱼流血了。”围观的人们才恍然大悟,这红色的湖水原来是大鱼的血。
“姬英,姬英啊。”井元用双手兜着嘴巴,用尽全力喊着他义弟的名字。这时,他发现了井安停在湖边的小船,便一把推开人群,走上船去,向着大鱼的方向驶去。
“你是谁啊,你别过去了,太危险了。”岸上有人喊道。
然而井元只作没听见,依旧奋力往大鱼的方向划去。
但那大鱼掀起的澎湃的波浪,一刻不停地冲撞着井元的小船,好几次,他好不容易划出去了一点,转瞬却又被这一个个大浪给打了回来。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大鱼却渐渐安静下来了。是它终于疲倦了?还是正在死去?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井元也是。
湖水不停动荡时,他还奋力向前划去,但现在风平浪静,水波不兴,他反而怔住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在湖面上搜寻,希望发现姬英的身影。
“姬英,姬英,”他又大叫起来。
大鱼几乎不再动弹了,即使偶尔的翻滚,那力度也大大减轻了。而这时,湖面上的风却吹来了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和鱼腥味,不禁令人作呕。
就在大鱼的旁边,一张熟悉的人脸突然浮了出来,转瞬又挥动双手,游了起来。那不是别人,正是浑身血污的姬英。
“姬英。”井元一下认出了他,便拼命地向他划去。
“大哥。”姬英的喊声却显得有些微弱,也许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大声呼喊了。
井元的船正在接近姬英,他只觉得那浓重的鱼腥味快要把自己冲昏了。此刻,整个的湖面是那样污秽不堪,井元无法想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看到姬英手中提着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姬英,快上来。”接近姬英时,井元向他伸出右手迎接着。姬英毫不犹豫地握住井元的大手,一借力,整个身子便凌空腾了起来,双脚只往船舷处一蹬,人便已跳入船中了。
“你没事吧?”井元一面擦拭着姬英脸上身上的污渍,一面仔细打量着。
“我没事。”姬英答了一句。
虽然姬英说没事,但井元却发现姬英身上凡是裸露的皮肤都好像被灼伤了,脸上的皮肤比较嫩,伤得更惨,整张脸像是剥了皮的鱼,有点吓人。
姬英似乎看出了井元的心事,便安慰道:“我的脸是不是灼伤了?不要紧,这点伤我自已可以修复。”
井元无比痛心,又有些将信将疑道:“兄弟,难道你真的被大鱼吞入腹中了吗?”
姬英点点头,没有说话。
井元又看看姬英手中的剑,道:“这剑是从何而来?你又是如何从大鱼腹中逃出,莫不是用此剑将大鱼开膛破肚了?”
问到这里,姬英的脸上终于又浮现出一丝兴奋的神色。只听他缓缓说道:
“我被大鱼吞下去后,只觉得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而我的手却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冷冷的,长长的,这不是剑吗?我心里又惊又喜,果不其然,我很快就摸索到了剑柄,就将剑抽了出来,那剑锋利无比,刺入鱼身,好像一点都没有阻碍,只是那鱼却疼得直翻滚。我哪里顾得上去心疼它,可怜它呢,只是拼命用剑往下刺破鱼肚,逃了出来。”
井元含着眼泪道:“你不仅救了自己,也救了这里的百姓,杀了鱼怪,为民除害了。”井元一面说,一面指了指他们身后那条几乎一动不动的大鱼。
姬英回首一看,这才发现那鱼仍像一座小岛似地漂在湖上,周围的湖面上到处是从鱼肚子里流出的脏东西,臭不可闻。
就在姬英望着大鱼发呆时,井元突然惊道:“姬英,你想过没有,你手中的这把剑,或许就是火神祝融的开天剑啊。”
姬英被井元一提醒,仿佛当头淋了桶冰水,浑身一激灵。
他仔细打量这把剑,才发现它的气息是如此高古,这剑看上去敦厚质重,不华丽,但有分量,剑身黄色,锋刃如新,其中一面雕刻着一条红色的火龙,长长的,延着剑身向着剑尖飞去,剑柄处则另盘着一条红色的小龙,喷着火,看上去异常诡异生动。
更神奇之处在于,姬英是亲手拿着这把剑,从大鱼体内开膛破肚而出,那大鱼怪是如此污秽,可这把剑竟一丝血污都不沾染,一点水气都不带,绝对是纯阳之物,刚烈无比。
“从剑的神采,剑的气质,剑的纹饰来看,这剑确乎是火神祝融的开天剑。但如果是开天剑的话,又怎么会到了这鱼怪的腹中呢?”姬英看着这把剑,问井元道。
井元答:“这不奇怪啊,这把剑沉在湖底,肯定是被大鱼怪给吞了。”
姬英想想也是如此,就没再问什么了。船上的他,似乎已经忘了肌肤的伤痛,全然沉浸在得到宝物的欣喜中。
一会儿,井元与姬英纷纷上岸,围观的人群欢呼雀跃,齐夸姬英是为民除害的英雄。但姬英由于宝物在手,却不敢多作停留,随意与百姓招呼几声,也就回去了。
晚上,一家人围着这把宝剑,激动万分,井元对姬英道:“你现在有了这把开天剑,是不是已经把黑金的事给忘了,快一天了,也没见你问问。”
姬英笑道:“还真是给忘了,就请大哥说说吧。”
井元道:“黑金交给吴掌柜了,就做短剑,十五天后就可以去拿了。”
“好,到时我们一起去。”
“还有,你必须给开天剑配一副剑鞘,否则太显眼了,容易引起麻烦。我的意思是剑鞘越普通越好,韬光养晦,收敛锋芒。”
姬英道:“有道理,那就量了尺寸,从吴掌柜那儿买副最普通的剑鞘好了。”
大嫂从屋里取出一只牛皮做的剑鞘,对姬英道:“这个牛皮剑鞘是我亲手缝制的,大小正合适,在买到新的剑鞘以前,你就用这个来装放吧,这东西不值钱,没人会上眼的。”
姬英接过牛皮剑鞘,将剑往里面一插,长短松紧正合适,就对大嫂说:“我看新剑鞘也不用买了,就用大嫂做的这个牛皮剑鞘好了。”
井元道:“也行,这古朴厚重的宝剑,配上这土里土气的牛皮剑鞘,乍一看人家还以为你是个杀猪的。”
姬英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家人大笑一通,又一起喝了几杯茶,也就各自回房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