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抬起右翅,意有所指的指了指天,然后又继续双翅环抱,冷冷地摇了摇头。
苏途明白了它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老天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呱。“小白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吱呀。”远处的木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给推开了。
脸色苍白的于宝山站在门口,正要说话,但看到杨姗他们,他便愣住了。
当他看到于真义正在汩汩流血的胸口,顿时魂飞魄散,脱口而出道:“爸!”然后便狂冲了过来。
那一声爸,惊醒了杨姗,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飞奔向于真义的于宝山,喃喃道:“爸?”
杨姗缓缓地站起身来,望着那紧抱着于真义哀嚎着的满脸都是泪的痛恨之人,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于宝山想要用手堵住于真义胸口处那个可怕的血窟窿,却哪里堵得住。
于真义尚未彻底断气,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虽极为疲惫虚弱,但笑得很开心、很快乐。
他抬起右手,想要摸摸于宝山那满是泪水的脸,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于宝山急忙伸手抓住于真义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他柔声笑道:“爸爸,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是我不争气。我再也不怪你了,再也不恨你了,再也不和你斗气了,我只求你别死,别抛下我,好不好。妈妈死了,妈妈回不来了,你要是死了,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于真义艰难的挪动着手指头,想要去擦拭儿子脸上的眼泪,却没有了力气。
他不甘心,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他那失去了眼魂的双眼,猛然瞪大,直勾勾地望着夜空。
原本已经开始涣散的眸光,迅速变黑,漆黑如墨,不似人眼,仿若入魔。
这种变化,和苏途童瑰刚才的变化简直如出一辙。
于宝山惊呆了,但却不肯松手。
怀中的人,无论是人也好,是恶鬼也罢,都是他的父亲。
苏途神色微凛,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于真义黑化的眼眸。
这一刻,他在于真义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黑袍人看到于真义的变化,终于动容,压抑着怒火,质问道:“于真义,你竟身藏魔种?为何不早说?”
本已气若游丝的于真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抬起头来,漆黑的双魔,凝盯着黑袍人,那样子很恐怖。
最恐怖的是他那空洞洞的胸膛里,暗红色的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他的声音似从十八层幽冥地狱里传来:“因为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陪着我的老婆一起慢慢变老,看着我的儿子一天天长大成大。”
“愚不可及。“黑袍人怒斥道:“你若告知于我,我便可助你魔种开花结果,成为真正的觉醒者,寿命将大大增长,如此你能陪伴妻儿的时间只会更多,他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和你一样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呵呵呵,那你可知,我的魔种因何而生?”于真义轻笑着,声音说不出的温柔而深情:“本就来源于我的妻儿。”
黑袍人稍作沉默,轻叹一声:“那你此刻呢,是终究不甘要选择执念成魔了吗?”
“我当年,就是因为对妻儿执念太深,所以才未能舍弃一切、不顾一切的踏进那片土地。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的妻,我的儿本就是我今生最大最无悔的执念。”
黑袍人沉声道:“那你此刻呢?便是入魔,你的生命你的时间也已经无法支撑你做到魔种开花结果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晚了?呵呵,我尊敬的魔主大人,你以为我是你吗?为了所谓的活着,为了所谓的得道成神,便舍弃一切、堕落成魔吗?”于真义轻声呢喃道:“我只是想要看看我的儿子,想要跟我的儿子说几句话。”
他说完,转过头来,如黑洞的漆黑双眸看着于宝山,他很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但是,看上去却让他显得更加恐怖和可怕。
于宝山刚才还有点害怕,但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
于真义柔声笑道:“小宝,爸爸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很可怕,很吓人?”
于宝山噙着泪,强颜笑道:“爸,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爸。”
于真义抬起右手,轻柔的摸了摸于宝山那苍白的满是泪的脸,温柔而怜惜道:“小宝,爸爸对不起你。”
于宝山只是摇头,泪如雨下。
于真义轻轻抱住于宝山,凑近儿子的耳边,轻轻道:“小宝,你不是喜欢那个女人吗?屋里的桌上有爸爸刚才专门为你煮好的一杯茶,你只要喝下它,那个女人,今生今世就都只属于你了,她将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将任你摆布和处置。”
于真义说完,然后便扭过头去,看着安然而恬静的妻子,真想再见清醒的她一眼啊,真不甘心啊。
他柔声笑道:“小宝,你看看,你妈妈,她很快就要醒了,你以后,要好好的,好好的孝敬你的妈妈,千万不要学爸爸……”
于真义说到这里,原本魔化而漆黑的双眼,开始迅速褪色,恢复清明。
那像是借来的一点力量,终于消耗一空,他的脑袋一偏,倒在了于宝山的怀里,彻底断气。
他那双瞎了的眼睛,依然睁着,似乎想要看一看,妻子醒来时的模样。
于宝山紧紧地抱着于真义,颤抖着,发出了兽一样的呜咽,压抑而撕裂:“爸,你别死啊,我求求你别死啊,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啊,你若是死了,我便恨你,这一生一世我都不原谅你。”
一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童瑰,刚开始看到于真义那双黑化的眼睛,虽然很害怕,但现在,却早已红了眼睛。
不远处的杨姗,只是瞪大眼睛,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苏途突然想到了桃花山上那棵千年千瓣桃红树下,那已化作了尘埃的老桃花。
他突然感觉有些难过。
黑袍人看着彻底死去的于真义,稍作沉默,轻轻道:“心都已经给了,何妨再多给一点呢。”
他上前一步,走到于家父子的面前,右手食指轻轻一弹,一枚噬源针便精确无误的扎进了于真义的眉心里。
于宝山此刻沉沦在失去至亲的痛苦和绝望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黑袍人的举动。
苏途却看得清楚,他剑眉微皱,似有不悦,只是并未着急出手。
童瑰也看在眼里,她冷冷地盯着黑袍人,深呼吸,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愤恨道:“你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