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大殿上,太子孟知锶冷凝着的脸,微微翘起的嘴角含着一丝无趣的笑意。他冷傲的双眸,心中微翻着白眼,面色如常,静静看着此时大殿上的各党派纷争。
“皇上,微臣之所以提议让太子前去歆塔做督军,是出于振奋士气考虑。再者,也好让太子有所历练,展示我们大桢国的钢铁男儿雄风……”
“哼,历练?真亏你这个老头子想得出来。”太子微抬眼看去,正滔滔不绝讲话的枢密院李大人。他转而又收回目光,微扬着脸,眉宇间的傲慢,一股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心里冷笑,现在这枢密院里少有人帮他说话。自从枢密院的项大人被贬黜,这大殿里,他就少了一个支持者。
“一国之继承者,就这样冒失地去边境之地,置于险境。这实在是不妥吧?!”右太宰站了出来,一脸严峻,花白的胡子,声音洪亮。
“哦,严大人所说的置于险境,这实在是不妥吧!试看,边境上浴血奋战的大桢国士兵,同样爹生娘养,哪个不是身处险境?!
一样是桢国子民,为什么太子就不能前去歆塔做督军了?况且是身在军营里,可比刀剑相迎的战场好上不知多少倍!”
左太宰崔钧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也站了出来,针锋相对。
“嚯,这老胖子也站出来了。真是有意思。”太子心里嘀咕着,这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就这样冷眼看着大殿上的几个老头子,看着他们针尖对锋芒,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好像正在谈论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般。
太子微抿嘴,继续看着崔钧这个老胖子损自己,他早就看这个老胖子不顺眼了。
同样,也知道崔钧这个老胖子是早看他不顺眼,这位左太宰从不站队。众所周知的是,只要大殿上的谁站出来支持太子,这位左太宰崔大人就立即跳出来反对。
“左太宰所言,未免太过极端。这堂堂一国的太子怎么可以轻易、贸然去战事动乱的边境……”
太子眼睛都不抬,这又不知道是谁站出来了。他并不关心,有些人啊,表面上是帮你说话,背地里可能抵着的是刀子,包藏祸心。
他厚薄适中的红唇嘴角衔着讥讽,满是不屑的神情,就看着他们斗好了。他心里知道,无论这些大臣说什么,最后最重要的还是高堂上那位的话语。
“你支持太子去战场,究竟是何居心……”
“我光明磊落,你不要恶意揣测!”左太宰被几个人围攻,气得瞪眼。胖乎乎的圆脸已经涨红。
“如若你这个不是恶意?是何意?”
“我看崔大人也是不怀好意。你就算看不惯太子不务正业,也不能这样把他推入险境吧……”
嚯!这下真是热闹了。太子孟知锶眼眸冷凝,不屑地瞥一眼大殿上争得不可开交的几位大人。这几位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这大殿上,有的人倒是嫌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太子活得久了吧。
他嘴角噙着一丝冷傲,转而一脸平静地看向高座上的父皇,静心等着。
“好啦,各位不要再争论了。你们说的各有一定的道理,这事不能一时做决定。我会好好考虑。”颢帝清冷威严的声音不缓不急,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大殿上几位大臣的脸,心里有了决定。
“退朝!”
太监一声喊,大殿上的人依序退出。
殿外,太子的随从周君义早已经等候多时,他手里拿着鸟笼。笼子里一只八哥鸟正蹦跳得欢,嘴里不停地呱嘎叫着。
“太子大人!太子大人!”
八哥鸟看到太子出了大殿,声音嘹亮。
“好!还是小八子讨人怜!”太子孟知锶眉眼柔和,顿时展露笑意。
“不务正事,就知道玩个什么鸟……”左太宰负手,沉稳的步子路过太子身旁。轻瞥一眼,脸上的不屑。
一旁陆续走过的其他文武大臣皆是不敢侧目,垂眸看路,装作两耳不闻。却不禁冒冷汗,心里感慨左太宰真是敢碰老虎屁股的主,真怕他早晚会死在那张什么都不顾忌的嘴上。
“哦,也是。有的人说的是人话,可惜话呱噪得很,还不如这鸟啊,说得好听些。”太子轻侧着脸,瞧着那老胖子,那双小短手负在身后,就快搭不到一块了。
不免又接着道:“哎!崔老胖子,虽然说我大桢国地大物博,但我还是劝你管住嘴巴,少吃点,瞧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太子脸上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这老胖子被他的话一击,一甩下袖子,少见地不争论就走了。
“君义,我们走,去温春楼。今日看到的人都坏了本太子的好兴致,该去见见令人开心的人了。”太子脸上的几分玩趣,展颜轻笑,往出宫方向的大门走去。
乘风万里书院,兵器楼里,孟越桃站在摆放短剑的架子前,不时看看,又拿下剑,试了起来。
唰唰!她的手腕甩动,挥舞着的短剑随之旋转,寒光闪过间,带着风。
嘭!
转身,眼睛一瞄准,手臂瞬间的爆发力,短剑脱手而出,一气呵成。短剑已经被投射在墙上的靶子。
啪啪!熊白抬眼,看到靶心上的剑尖没入一寸,拍手称赞。
“不错!投剑准而不至于击穿到墙壁。”他微侧脸,因为笑容而更显小的眼睛,“怎么,最近你也对短剑感兴趣了?巧的是太子最近让我帮寻精良的短剑。”
“太子?”孟越桃低眉呢喃着,想不到太子心喜短剑。如熊白所说,太子交代他去寻剑,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浅。
咚!熊白将手中的铁杆子投入竹筒子里,走上前,拔出了孟越桃投掷的短刀。
他目光落在它的锋芒上,缓缓道:“不过啊,等我找到了太子能看得上眼的精良短剑,估计他早已经到了边境歆塔了!”
“歆塔?那里正打仗,又正值严寒的冬天,太子去哪里做什么?”孟越桃心里生疑,不解,娇生惯养的太子怎么会去那种艰辛贫寒之地。
熊白转身,将短剑放回剑鞘,挂回原来的位置。微抿嘴浅笑,“你是不知道今儿大早,大殿上的那帮老头子,在为商议太子去不去歆塔做督军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何况,现在还只是提议,并没有正式的说法。”
“有趣,臣子就这般可以议论决定太子做督军了?!”孟越桃面上盈盈一笑,想着发怒时眼神就能杀死人一般的太子,怎么可能会让几个臣子所左右。
“你的身手不错,但头脑想得太简单了。前些日子,摘星楼的人早就传出了一些声音,大多数人的言论,都是支持太子前往歆塔。
那些臣子之所以在大殿上纷纷站队,这只是表面的发声。背后的那些人,尤其是宫里最高位置的那位,应该也是有意让太子前往边境战场做督军。”
熊白微抿嘴角,这些党派之争,见得太多,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世间的利益诱人,今日为了各自利益,争夺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恨不得对方死绝。
明日,一旦有互利的机会,往日的仇家又可摒弃前嫌,笑脸相迎,称兄道弟,相爱相惜。站在同一个位置,一致对外。
“宫里最高位置的那位?!”孟越桃心里重复着熊白的话,那不就是在说皇上?!
她眼眸里的惊讶与不解,为人父母者,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平安安,怎么可能会让继位者身处险境?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用意,她是不敢猜测。圣意不可揣测,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当然,这些话,也是熊白出于对她的信任而说出口。要是在别处,定然是不敢言,她还不嫌命长呢。
“怎么样,你看上哪柄短剑?合眼的话,可以拿走。在这里,这事我可以做主,无需问过书院长。”熊白抬眼,看着架子上挂着的各式短剑。
孟越桃被他打断了沉想,回过神,瞧着架子上的短剑。脸色如常,轻声笑道:“我就是随意看看,岂敢看上书院的剑。”
“那待我寻得精良的短剑,献给太子。就多看一柄合适姑娘家用的短剑吧。”熊白点了点头,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