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的我们才突然明白。
原来,所有命运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码。
……
高二最后一天。
各个科目的老师一一来到教室布置暑假作业,在班主任的一再地叮嘱声中,宣告了这个学期的结束。
秦朗缓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看着同样慢吞吞的罗宁月,他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之前想好的一些话语,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回家的路上,罗宁月抱着她的笔记本走在前面,秦朗就如她俩刚认识那样,稍微落后半步,再次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
罗宁月也察觉到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她有些拘谨地抱着日记本侧头问道:“秦朗,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呃,没有,没什么。”被撞破心事的秦朗有些慌乱,言语间也带上了几分不自然。
“那你怎么有些魂不守舍的?”
在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后,秦朗调整了一下心态,装作随意地回道:“唔,是这样的,我这次期末考试又考砸了,辜负了你对我的期待,我心里实在是有些不是滋味。”
“嘻嘻,我还以为啥呢,不是还有一年才高考吗,下学期追回来就是。”罗宁月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安慰道。
“其实,学习也没啥难的,只要你用心了就一定可以考一个好成绩的。
“要不,这个暑假我帮你补补课?
“罗宁月牌补习班,包你轻松考上重点大学。
“嘻嘻……”
天空飘扬着白色的云朵,六月的阳光夹杂着炽热的温度照射在秦朗身上,他没觉得温暖只觉内心一片冰凉。
忽而传来一阵微风,人行道上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蓦然,知了刺耳的喧鸣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秦朗。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罗宁月在树荫下穿行,阳光时不时地在她披散的头发间打出一团团七彩的光晕。
光影闪烁间,秦朗没来由地期望,期望这条回家的路能再长一点。
只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以某个人的意志而做出改变。
这次回家的路上,秦朗少有的没再说话,在一开始的回应后,大多数时间都是罗宁月在那说,他在那听。
听罗宁月讲着一些生活的琐事,他没觉着烦,只是再次没来由地涌出一阵悲伤。
秦朗偷偷抹了抹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眶。
很快,就到了罗宁月家门前的那个岔路口。
秦朗很是认真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的发型,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后,他脸上展露出了一个如冬日暖阳般晴朗的笑容。
“拜拜,路上慢点哟~!”罗宁月一如往常扬起一只抱着日记本的手,挥手向秦朗道别,刚准备转身她耳边便响起了秦朗突兀的声音。
“罗宁月,你等一下。”
“咋了,还有什么事吗?”罗宁月回过身,开心地凑到秦朗身前。
看着面露笑容,微仰着头一脸期待的罗宁月,秦朗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无法保持下去了,他蠕动着嘴唇好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罗宁月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俩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凝固下来。
“我们,分,手吧。”
罗宁月蓦然听到她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话语。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是精彩,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你说什么?”
她没有一丝挪移开自己的目光,她紧紧地盯着秦朗,期望这只是他开的一个玩笑。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为什么?”罗宁月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连手中的日记本滑落在地她都没能发觉,眼泪从她的眼眶喷涌而出。
“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了而已,跟你在一起太麻烦了……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烦,一会想玩这个,一会想吃那个,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哪天见你消停过。
“我太累了,我受不了!”
“我不信,我不信……”罗宁月一下子就崩溃了,她拼命地捶打着秦朗。
突然,罗宁月停住了手,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抱着期冀的眼神望向秦朗,“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的父母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
“不要管他们啊,他们凭什么干涉我的人生啊,我以后要跟谁过一辈子是我的事啊,他们管不着啊!
“秦朗,我喜欢你,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秦朗心中升起万分的不忍,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好按照自己所设想的剧本继续开始表演。
“你想太多了,我当初那么追你只是玩玩而已,你一个娇生惯养的乖乖女,我哪高攀得上。
“坦白和你说了吧,我之所以追你,只是因为我和胖子他们之间的打赌。
“谁追到你,大家就包他一个月的网费,要知道,你当初那么的高傲,那么的不近人情。
“我就是简单地尝试了一下,但没想到你那么好骗,没花啥心思,几下就追到了。
“而现在,当初打的那份赌约已经完成了,所以,我们,也,该——分手了。”
罗宁月自之前的话语,便有了更多的怀疑,她仍是不信、不甘,她忽有些歇斯底里,拼命地摇晃秦朗的胳膊。
“你是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这样,我答应我爸爸,我愿意到外地去,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你不是说过要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来调戏我的吗?
“呜,呜呜……”
“罗宁月,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你没有听错,我玩腻你了,我们分手了,我把你甩了,你听清楚了没?”
秦朗的话语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罗宁月的心中扎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罗宁月彻底地崩溃了,她慌乱地转过身踉跄着跑远,飞快地往家中奔去。
打开房门,刚进门她就瘫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来。
看着罗宁月深一步浅一步悲伤离去的身影,秦朗心里一阵阵地刺痛。
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他真的很想很想追上去告诉她,他说的都是假话,他全都是骗她的,他一直一直都深深爱着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突然莫名想到了一句话: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自己是对的?
亦或者,这本就是无能为力的一个借口??
他自嘲地笑了笑,脑海再次浮现出了罗宁月父亲昨天说过的那句话:
真的爱一个人,就不应该去打乱她原有的人生轨迹,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做一个出色的人,出色到把所有喜欢她的人全都给比下去,然后,风风光光的去迎娶她。
于是,秦朗便止住了已经迈出去的右脚,随之他的目光中便发现了遗落在地上罗宁月的日记本。
他弯腰捡起了日记本,细心地掸去灰尘,小心翼翼地翻开。
随之,罗宁月亲手书写的那个梦想映入了他的眼帘:
我有一个小小的梦想,
我要有一所大大的房子,依山傍水,坐北朝南。
要有大大的落地窗,
清晨,躺在床上,一睁眼就能看到美美的日出……
随着书页的翻动,两张照片戛然而出。
一张是他俩牵着手,在洪崖洞老街有说有笑的画面。
一张是他帮她拍的,她巧笑嫣然,略显嗔怪的笑脸。
不觉间,秦朗已是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秦朗打开挎包小心翼翼地将她那张笑脸夹入了自己的书中,而后,他将俩人的合照再次夹入罗宁月的日记本。
秦朗来到罗宁月的家门前,他沉思良久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将日记本放在罗宁月家的门外,轻轻敲了两下。
随后,秦朗便似不要命似地飞奔着跑开了。
那一刻,秦朗没有后悔。
他坚信,真爱,怎么可能会被现实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