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梅柳芳容徲,松篁老态多。屠苏成醉饮,欢笑白云窝。
年初一,天气晴朗。
按习俗,这日要早起给长辈拜年,熬了个长夜,蓝若雪实在不想起,但,毕竟是新年,这习俗还是得遵从一下。
从起床到梳妆,蓝若雪眼睛都没怎么睁,由得喜鹊给她洗脸梳妆。衣服都换好了,准备出门了,她还是没精打采,呵欠连连。
苏寻先一步下台阶,背对着蓝若雪站到她前面,微弓着背,“上来,我背你。”
“?”蓝若雪一个呵欠打到一半生生憋回去了,“你……能行吗?”
“夫人觉得我不行?”苏寻直起身子转过来看着蓝若雪。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但是看苏寻问得正经,蓝若雪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是正经还是不正经了。
她只好正经地说道:“我是担心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苏寻这样说,蓝若雪暗道自己想太多,她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满脑子色欲的女流氓了?
蓝若雪正在深深地鄙夷自己,没想到苏寻踏上台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的身子如何,夫人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啊……这……
蓝若雪收回刚才的想法,不是她满脑子色欲,苏寻那丫根本就是故意的。
见她呆愣,苏寻轻笑,笑得好不得意。
蓝若雪甚为无语,那么单纯善良的小白花啊,怎么就学会一本正经地说荤话了呢?莫不是被她荼毒了?
突然觉得好罪过。
苏寻再一次走下台阶背对着蓝若雪的时候,蓝若雪直接蹦到他背上,还没做好准备的苏寻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下去。
丫鬟们着急坏了,蓝若雪一脸笑意,贴着苏寻的耳朵说道:“就说你不行吧,非要逞能。”
的确是逞能了,苏寻的身子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毕竟是从小娇养的,哪里下过这种力气,出了院子没走多远就有些吃力。
他又不想在蓝若雪面前丢了面子,只能硬抗着,反倒是蓝若雪哎哟连天地嚷嚷着要下来。
“你身上的骨头硌着我了。”蓝若雪不满道,“以后多吃点,一身骨头哪哪儿都硌着疼。长不起来肉的话就不要你背了,遭罪。”
“要不是看你困得走不动,你以为我想背你啊。”
“说的像我稀罕你背我似的。”
蓝若雪哼声走在前面,苏寻看着她的背影大踏步跟上去,他又哪里不知道蓝若雪是在给他留面子。
两人并肩走到主院,苏煜他们都已经到齐了,正在依次给老夫人拜年。
轮到苏寻和蓝若雪的时候,蓝若雪站在苏寻的侧后方,尽量减少在老夫人面前的存在感。等苏寻说完拜年词,她跟着行了拜年礼。
老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礼给苏寻,蓝若雪以为这事儿就完了,没想到老夫人还给她准备了新年礼。
打开盒子,是一只天空蓝的玉镯。镯色生香,美玉无暇,通透纯净,如天空般湛蓝明媚,亦如海水般蔚蓝清冷。
一看就价值不菲。
蓝若雪不但不惊喜,反而隐隐发愁。
“不喜欢吗?”老夫人问道。
“不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蓝若雪想把镯子还回去,苏寻说道:“既然是母亲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可是……这么贵重的镯子,拿给我确实是糟蹋了,万一磕了碰了,多可惜啊。”
“玉通灵,能挡灾,它要是碎了,说明替你挡了灾祸,也算物尽其用。”苏煜说道。
老夫人:“煜儿说得在理,没有不喜欢就收下,若实在怕碎了就好生收着。”
都说成这个样子了,蓝若雪不好再推辞,只好收下玉镯,颔首道:“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之前有诸多误会,如今新年已至,误会尽除,怎的还叫老夫人?”
蓝若雪愣在原地,大夫人提醒道:“叫母亲啊。”
苏寻也在对蓝若雪使眼色。
“抱歉。”蓝若雪低头看着地面,说道:“因为年幼丧母,‘母亲’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太过陌生也太过沉重,望老夫人见谅。”
不肯叫母亲,这新年礼也不能要了吧,蓝若雪把盒子盖好,“这玉镯您收回去吧。”
原本欢欢喜喜的新年,一下子变得悲悲戚戚。
老夫人起身,走到蓝若雪面前,不是收回镯子,而是紧握她的手,“是我考虑不周,不知你对此事这般看重,既然介怀,便不必改口,这镯子还是得收着。”
这只玉镯本来在去年三月就该作为新媳妇儿礼送出去的,但是蓝若雪不去敬茶,后面又因为诸多事情闹得僵,也就搁置了。
“多谢老夫人。”
拜完年出来,蓝若雪终于轻松了,苏寻不着痕迹地牵起她的手。是无声的安慰。
蓝若雪朝他笑笑,“我没事。母亲逝去多年,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只是‘母亲’这两个字对着别人实在叫不出口。”
“嗯。”
苏寻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牵着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