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亲朋好友之间相互走动,送礼拜年,初三那天,意晚意欢兄妹俩来听雨轩给叔叔婶婶拜年。
说是拜年其实就是来拜访,他们年岁相差不多,小时候又是在一个院儿里长大的,虽然叔侄的辈分摆在那里,但他们之间的相处跟平辈差不多。
年后又要去书院,只能趁着年节多走动走动。
苏寻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长辈,少不了要给他们分发压岁钱,蓝若雪作为小婶婶,也该表示表示,但她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什么准备都没有,临时从喜鹊那儿讨了两枚铜钱,取发簪扎破指尖在上面点画一番,等血迹干了分别赠与二人。
这……意欢和意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们这是……嫌弃啊?”
“没有,没有,小婶婶误会了。”意晚率先接过铜钱,意欢也只好收着。
“我跟你们讲,别看这小小的一枚铜钱上不得台面,它真的可以压祟辟邪的,你们可得好生带着。”
苏意晚和苏意欢自然是不信的,但蓝若雪这么说他们还是应下了。
多年以后,苏意晚身陷险境,危难时刻,这枚铜钱替他挡下致命一击,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位小婶婶暗中护他们良多。
这些是后话,眼下,吴由不请自来,走到苏意晚身侧站定,“在下也想向苏小夫人讨要一枚压岁钱。”
“吴大夫,压岁钱是长辈赠与晚辈,以求压岁辟邪、新年平安之意,你找小婶婶讨要压岁钱,于礼不合啊。”苏意晚说道。
吴由:“是吗?横竖也不是守礼的人,没什么要紧吧。”
“话也不是这么说,若雪要是给了你压岁钱,岂不是降了你的辈分。”苏寻说道。
“降辈分?我看不见得。实实在在的辈分摆在那里,哪能因为讨个压岁钱就升了或是降了呢?您说是与不是?苏小夫人?”
吴由看着蓝若雪,明明脸上带笑,却看不出他的笑意。
苏寻心里直犯嘀咕,自古以来只有晚辈向长辈、年幼的向年长的讨要压岁钱,哪有年龄相仿的平辈之间赠压岁钱的?
吴大夫这自降辈分的行径到底是为何?
“吴大夫若是想在新年里讨个好彩头,我这就去让母亲准备。”
苏寻起身,不料吴由说道:“如果我就要苏小夫人给的呢?”
蓝若雪轻笑,“一枚铜钱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吴大夫很缺吗?”
“缺。”吴由毫不犹豫地回答。
此话一出,苏寻就更不解了,吴大夫怎么可能缺一枚铜钱?还非得要蓝若雪相送?
钱,吴由当然不缺,不说别的,单说治好苏寻,将军府给他的报酬就尤为丰厚,他怎么可能缺钱?
但他缺“压祟”钱,尤其是“蓝若雪”给的压祟钱。
“苏小夫人觉得很为难吗?”吴由问道。
“怎么会呢?应该的。”蓝若雪看向喜鹊,“再给我一枚铜钱。”
喜鹊掏出铜钱双手奉上,蓝若雪接过铜板扎破指尖在上面点点画画,画好了再交到吴由手上。
吴由看着掌心的铜板久久不语,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走远了,苏意晚才小声说道:“吴大夫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有本事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蓝若雪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吴由大概认出她了。
正当她为这事儿烦恼的时候,宫里来人要吴由进宫为皇后看病。
要是往常,吴由肯定是不去的,但如今想要闯出点名堂自然不能错过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于是就应下了。
反倒是蓝若雪担忧不已。
趁着吴由收拾行李的时候,蓝若雪找到他,“宫门深似海,小心行事。”
“嗯。”吴由没看她,只埋头收拾包袱。
“如果碰到什么不能应付的,就找机会开溜,三十六计,走为上。”
“万一走不了呢?”
“那就把铜钱捏碎。你可不要告诉我你的修为连一个铜板都碾不碎。”
吴由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蓝若雪,“碾碎铜板你就会来救我吗?”
“嗯。”蓝若雪轻声应道。
静默了片刻,蓝若雪转身的时候,吴由突然出声道:“跟苏小公子在一起,你开心吗?”
“这世上大抵没有什么能真正让我开心的事情了,跟苏寻在一起只是活得不那么行尸走肉罢了。对了……”蓝若雪回过头来,“从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从前的人也不想再见,希望你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如果我不呢?”
“只要我铁了心不想见,便没有人能见到我。”
“那我呢?你是不是也不想见?”
吴由想起苏寻身体好转之时她要离开的事,当时她说是担心苏寻对她情分太重,如今看来怕也是为了避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