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由进了宫,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每日都会托宫人给蓝若雪送信,苏寻终于察觉他们之间好像有问题。
于是宫人再一次来送信的时候,苏寻趁蓝若雪不在私自拆了信封。展信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无恙。勿忧!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蓝若雪回来的时候问喜鹊,“今日有收到宫里的书信吗?”
“有,你不在,就给姑爷了。”
“嗯。”
“吴大夫进宫以后,天天来信,指名是给你的,我一时好奇,擅自拆了信封,看了信件,你……不会生气吧。”苏寻有点心虚。
“看就看了呗,有什么好生气的?”
蓝若雪这般坦荡,倒让苏寻自惭形秽了。他把信封还给蓝若雪,蓝若雪随手放在桌上,连看都没看。
“你不打开看看写了什么吗?”
“报平安的。”
她都没看怎么知道是报平安的?
在苏寻连着拆了三天信封,每天的信上都是那四个字的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蓝若雪不看都知道里面写什么了。
但是吴大夫为什么要每天给蓝若雪报平安?这还是有问题啊。
他不好直接问蓝若雪,显得自己小人之心,只好去找苏煜。
对蓝若雪的事,苏煜不好妄加揣测,又打发苏寻让他自己去问蓝若雪。
“我知你心思细,想得多,弟妹呢偏偏又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什么都不愿多想。你心里有什么就直截了当地问,千万不要胡乱猜测,这是夫妻之间相处的大忌。
不过……我觉得信件都任你拆任你看了,说明她心中坦荡,要真有什么肯定会避着你才是。”
就是因为太过坦荡,苏寻才不愿直接问,显得小人之心、小题大做,但是憋在心里又实属不是滋味儿。
苏寻纠结数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蓝若雪就在外出的时候遇到苏煜。
说实话,苏煜对这件事情也挺好奇,虽然此前知道蓝若雪跟吴由早就认识,但是吴由天天给她修书报平安还是令人费解了些。
“城南新开了一家酒楼,有珍藏多年的美酒,有没有兴趣品鉴一番?”苏煜说道。
蓝若雪抬头看了看天,云迷雾锁,她装腔作势地说道:“这天怕不是要下红雨,二公子竟主动邀我喝酒。”
“你就说去不去?”
“去!白吃白喝,干嘛不去?”
蓝若雪当然知道苏煜不可能无缘无故请她吃喝。
苏煜上来就问:“你跟吴大夫之间,到底是什么渊源?他非要你给压岁钱就已经很奇怪了,做什么天天给你报平安,让你勿担忧?”
“谁告诉你的?苏小五?”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事情的确令人匪夷所思,你和吴大夫这般实在是不合礼数,不合常理,不合规矩。”
蓝若雪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小声说道:“我是她母亲。”
“什么?”苏煜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她……母亲。”蓝若雪抬头看着苏煜,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真。
苏煜确认自己没听错,又太过难以置信,忍不住问了句:“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吧。”
“不是,这种事情还有半真半假的?”苏煜着急,见蓝若雪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他又耐着性子问道:“这是……不能说的吗?”
蓝若雪连连饮了好几杯酒,放下酒杯,抵着额头,缓缓说道:“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往事不堪回首。我成过亲,生过孩子,但是……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也可能是死了才生下来的,他们怕我接受不了,就让底下的人去别处抱了一个弃婴。于是她成了我的孩子,我成了她的母亲。”
“对不起。”
“其实我醒来之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蓝若雪抬起头来,睫毛微润,“只是大难在即、生死难料,懒得去戳破他们的骗局。”
“抱歉。”
“这些事情跟你无关,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不该问。”
蓝若雪苦笑,“你不问它就没有发生吗?”
苏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她故作坚强地喝酒吃肉。
吴由说他父亲无情无欲,无味无趣,直到遇见她母亲,一发不可收拾。
蓝若雪说“你爹对你娘的感情也是经年累月,经历种种之后才有的。”
吴由说“顾宁对我母亲图谋不轨埋下祸患,以至于我父母离心,最终父亲身死道消,母亲心灰意冷,小师叔爱而不得,至今守着一尊雕像睹物思人。”
蓝若雪说“顾宁先存侥幸,后乱攀咬,毫无认错悔过之心,令堂认为其无可救药这才想断了他的恶性。也因此让顾宁更生怨恨,不择手段为祸苍生。你父母离心倒也并不全是因为顾宁,你也知道他们道不同,身份不同,经人挑拨,自然就生了嫌隙。”
蓝若雪还说“令尊虽然为救令堂身死魂消,终归是为了天下大义,令堂慷慨赴死亦是为了天下苍生。”
仔细回忆起蓝若雪和吴由之间的对话,聪明如苏煜,很快就捋清了脉络,简单地拼凑出那段过往。
“蓝若雪”和吴由的父亲日久生情,经人挑破,离了心,生了嫌隙。顾宁对“蓝若雪”图谋不轨,定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至于心生怨恨,不惜为祸苍生。“蓝若雪”为苍生慷慨赴死,她丈夫为救她而死,最后留她独活。
他终于明白蓝若雪为什么那么害怕苏小五爱上她,因为有前车之鉴啊。
苏煜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敬佩她心怀苍生的大义,又难过于她的个人得失。
孩子没了,爱人没了,所以心灰意冷,所以性情大变。
“二公子。”
“嗯。”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喜欢,不需要。”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苏煜点点头,尽量让自己跟平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