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闪着幽幽的光,苏澜吓得不轻,她听说过刑辩律师会有遭人杀害的风险,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经历。
钟铭拿着木棍,将苏澜护在身后,他看得出对方是职业杀手,除非拼死,否则很难逃脱,就对方这般疯癫模样,与他缠斗绝对吃亏。
“钟铭……”苏澜从地上捡起一根皮带,站在男人身边,她虽然害怕,但不会躲在钟铭身后,若是钟铭有什么意外,你让她怎么活得下去?
皮带看着有些眼熟,不等她回忆,门外的人迈着碎步走了进来,他走得很慢,仿佛很是享受别人看他逼近时的紧张和害怕,胆小懦弱的人总能散发出让人愉悦的恐惧,这股恐惧是世上最美妙的食物:“你们不用担心哦,我杀人很快的——”他往脖子上轻轻一划:“就轻轻这么一下,就能解脱了。”
“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们哦,我不杀女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杀你。”
他指着苏澜,满脸的痘痘像是活了过来,红得可怕,这是他杀人前的样子,这件事会让他高潮,他的身体起了奇妙的反应,裤子一下胀了寸高,他人还是很慢地朝前走,一步一步,像是死神索命。
忽然,钟铭动了。
杀手的匕首很短,不能让他靠近,自己木棍有距离优势,应该先发制人。
他想到就做,木棍当头击下,那人反应极快,侧头偏过,同时右脚点地,人加速前行,眨眼已到钟铭面门,身后的苏澜大惊失色,还未发声,匕首已刺了出去。
钟铭也非常人,匕首刺来的瞬间,他条件反射用脚往前踹去,他想逼迫杀手后退,谁知杀手纹丝不动,吃着一脚也要一击命中。
危急关头,苏澜操着皮带往前一甩,正好打在杀手的脑门,杀手吃痛,手上动作一顿,钟铭得了喘息哪敢错过?木棍用力一抡,打在杀手伸出的右手上,同时再踢一脚,想要把匕首踢掉。
“找死!”
杀手冷哼一声,趁着钟铭的脚踢过来的刹那,他的左手从不可思议的方向袭来,抓住钟铭的脚,忍着皮带打头的痛苦,硬生生将匕首往前推,他力气很大,加上匕首十分锋利,钟铭举起木棍想要抵挡,不料被一分为二。
“钟铭!”苏澜没有闲着,立刻抓着钟铭的肩膀,将他拉远,杀手攻击落空,有些恼怒,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这巴掌打得苏澜七荤八素,头晕目眩,一时间难以恢复。
钟铭看见苏澜嘴角的血渍,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捡起地上的枕头就往前扔,杀手看他作困兽之斗,笑得更是夸张,也更加兴奋,裤子几乎要被顶出个窟窿!
他已忍不住想要看见男人血溅当场的样子。
反抗?
没有人能反抗神!
人的生死,应该由神来决定。
他怪叫着冲了过去,矮身躲过飞来的被套衣服以及台灯和衣架。
钟铭喘着粗气,他已无路可退。
透过杀手的身子,他看向苏澜。
女人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起来,但杀手的那一巴掌,几乎丧失了她的行动能力,她意识模糊,手脚麻木,只能看见明晃晃的匕首,刺入了钟铭的胸膛……
“不要!”
“不要!”
“不要走!”
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男子即将离去的背影一顿,却是没有回头,冰凉的空气回荡在冰凉的房间,温热的眼泪落在地上,转瞬冰凉。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想象不出没有你的日子!钟铭!钟铭!我们和好好不好?我们和好吧!”
她卑微地乞求。
钟铭呢?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看不见愤怒,看不见他的眼睛,充满血红:“你跟他好好过日子吧?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是的,钟铭,我跟他不是你想的这样!”
他冷笑:“哪样?单独在酒吧喝酒,你从来不喝酒的,你跟他喝酒,以前我让你喝,你都不喝的……”
“我……我没办法,钟铭,我没有办法。”
“他逼你?”
“不是……”
“呵,他是集团总裁,跟他喝酒自然不需要被逼迫,你家里条件不好,难得遇到这样的人,喝一点酒算得了什么呢?”
她住了嘴。
没想到钟铭会变得如此不理智,他为什么不冷静下来,问清楚到底因为什么呢?
“哎……他其实……”她叹气。
男人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和悲伤,他狠狠一拳,打在门框上,木屑刺入手掌,流出了血:“不准说,我不想听你跟他的事情,你要是敢说一个关于他的字,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已经占据了我所有的位置,你走了,我怎么活得下去?我怎么活得下去啊……”她已将他融入生命,是身体的一部分,若他走了,像是从她身上夺走了最重要的部位,那种痛苦,只有经历的人,才能明白。
她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剧烈的痛苦折磨得她几近昏厥,晚饭还在桌子上看着他们这场闹剧,余温透过空气搅乱冰凉的气息,香味不断勾引倒在地上四肢无力的女人,她用尽全力挽留,他依旧走得决绝。
“砰。”门被关上。
“砰!”
刺耳的枪响,数个身影窜入房间,电光火石间,苏澜看到有人冲上去与杀手搏斗,她看到钟铭抵在墙角,在朝她笑,他的笑是如此温暖,让人如此安心,仿佛在跟她说“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苏澜,我不走了,我爱你,我爱你一辈子。”
那时,他如果能回来,抱住在客厅痛哭流涕的自己,那么过去的这五年,是否会变得有所不同呢?
警方赶到时,杀手的匕首正好刺入钟铭的胸口,于是跑在前面的同志毫不犹豫,掏枪开枪,击中杀手的脚踝。
杀手痛得冷汗直流,不敢纠缠,本想翻身跳窗逃离,谁知警方身手了得,早已猜到他的意图,枪声响起不过半秒,有人已经扑了过来,将他压在地上。
他使出全力将压他的人推开,本想撞碎玻璃逃跑,谁知道他起身用力去撞,玻璃不仅没有粉碎,甚至没有裂纹,他大概是电影看多了,以为身在美国。
接着又上来几人,将他死死按压,他怪叫着,尖叫着,无济于事。
“诶诶诶他咬人,队长!”“别动!不准动!”“妈的,再乱动试试?”
杀手被压得喘不过气,他终于放弃挣扎,心里安慰自己:神有时候难免会被凡人愚弄,但伟大的神不会放弃,终有一日,人类是会灭绝的。
他很有耐心去等到这一天。
嘿嘿。
满脸青春痘的杀手被押着走出去,随后赶来的医生正在给钟铭包扎,受了轻伤的苏澜朝上药的护士致谢,便迫不及待地想去钟铭身边。
她抓着男人的手,死死抓着,生怕松手,他就没了。
这种恐惧不断折磨着她。
钟铭笑道:“刚才不还挺勇敢站我身边的嘛,怎么现在哭成这样?”
苏澜哭得更大声了。
钟铭一愣。
一旁的医生忍不住骂他:“你还不快给她道歉?你知不知道她承受着多少恐惧和担心?”
就连在现场取证的警察都看不下去了:“人小姑娘在这危险关头都不离不弃的,你咋那么木呢!?”
给苏澜上药的护士也来补刀:“看你挺靠谱的呀,没想到这么呆。”
钟铭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又发现,他们说的都对。
抓着他手的那只手很凉。
一如五年前,她挽留时,从掌心,滑落手指头,再分离,再到他离去……
那时的手,也这般冰凉。
强大的愧疚和心疼爬满了男人的心口,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匕首刺伤的地方,他忽然觉得这点皮外伤根本不算什么,比起这些伤痛,分手后的痛苦更让人难受。
那是好几年好几年都无法治愈的,要花好几年好几年才能适应的。
“诶,我还没包扎完……”医生的声音几不可闻。
他揽过女人的头,轻轻的,轻轻的,吻住她的唇。
轻轻的,轻轻的。
温热和湿润,在一瞬间就击败了恐惧。
她想,要是能永远这样,那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