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如此,也不用再多心。
“少年,你怎么说?”
“丁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何必问我。”
这小子,怎么这时候还装起傻来。
又不要你传授元灵大法,只是传授一下凝神诀而已。
元灵大法,当然不能指望,少年为此发过誓言,没有为炎三破誓的道理。而凝神诀,本就由自己传授给少年,他只需从中转手一遍,作个人情罢了。
“少年,我看炎三哥诚心求法,你就帮他一帮。之前不是听你说起一套法诀,干脆传给他好了。成不成,就看炎三哥的自身资质了。”
少年不上道,不愿行借花献佛之事,丁贵只好将话挑明。
炎三一听,马上又激动起来,抢在少年表态前,哽咽道:
“丁……丁老弟,不能如此草率。我得先拜……拜陈前辈为师,才敢安心学法。这样才是明正言顺,没有委屈仙法。”
话音才落,炎三便跪倒在地,面向少年,将右手展平按于胸前,庄重道:
“我炎三在此立誓,今日拜陈前辈为师,以后也会一直侍奉左右,绝无二心。师父所授法诀,我定会谨守机密,若有私毫外泄,必会魂消魄散!”
这炎三?
分明是无赖作法,想造成既成事实。
丁贵虽想通过少年传授此法,可压根没有收徒念头。
虽说现在二人与炎三相处,是各论各的关系,但仍是平辈,问题不大……现在炎三拜少年为师,自己岂不平白矮了一辈,到哪说理去……
不过,好像也未尝不可。
炎三可曾说过,在普通兽人鬼中无敌手。
“谁要收你为徒,我可没答应。你怎么发誓都与我无关。让开!”
少年被炎三的师父称谓吓坏,竟想直接开溜。
丁贵当然不答应,一把拉住,安慰道:
“少年,炎三哥誓言已发,你让他怎么做?真想看他违誓不成……你别多说,要是心里还有我这个丁大哥……咳,你就收他为师弟吧。”
丁贵实在接受不了师徒关系,师弟倒是不错,反正年纪在宗派里都不叫事,只管入门先后。他仍可以称一声炎三哥,少年和炎三随他们论去。
不想,如意算盘打得好,少年还没发话,炎三却先不满道:
“丁老弟……不……丁师伯……想必你能被我师父唤作大哥,肯定也在学习法诀,我称一声师伯理所当然……我既已发誓,必须要遵从,眼里也只有师父师伯,没什么师兄师弟。从现在起,别叫我炎三哥了,请直呼炎三或师侄。”
还当真了?
只见炎三又拜向少年,认真道:
“师父,依我族规矩,既磕过头,又开了口,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师父。若是你不肯相认,我只好永远相随,形影不离,直到你认我为止!”
“你……你……”
少年气得脸色涨红,用手指着炎三大鼻子半天,也说不出话。
兽人鬼真有这种规矩?还是在耍无赖吧?
丁贵新晋为师伯,哪里能适应,忙安抚道:
“炎三哥,你和少年还是以师兄弟相称为妥,法诀他自会传你……我们之间原来如何便如何,不用这么麻烦。”
“丁师伯,你是看不起我炎三吗?我族最重诺言,更何况誓言,哪有再改之理。”
炎三怒道。
“哼!”
同时,听少年重重一哼,他的手臂也从丁贵手中挣脱。
丁贵忽感觉,自己两边难做人。
只能回去再开解少年了。
“好吧……炎三,你快找来纸笔。”
“师伯,这是何意?”
“当然是让少年……咳,让你师父将法诀给你写下来啊,要不怎么传授。”
“不可,既已拜师,当然要随师父同行,这样学习法诀才最诚心。”
“哼……”
少年又不爽哼道。
没想到炎三如此固执,而少年又如此不配合。
丁贵头疼,索性道:
“炎三,你先出去,我和你……你师父商量片刻。”
他还真不客气,这是反客为主了。
炎三没有一丝迟疑,当即出店,飘到尘七身旁,像在说什么。
丁贵将少年身子掰过来。
少年一脸烦腻,正要说话,丁贵伸手拦住,厉色道:
“少年,今天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会到这种局面。但炎三的人品你也看在眼中,无需我再多说。不管愿不愿意,这个徒弟你得收下,我现在是以师兄身份对你说话。当然,你要不认我这个师兄,就当没听到。”
少年望过来几眼,几次想开口反驳,终是忍住,只道:
“师兄,我知道了……但我只传授法诀,不会对他有任何教导。”
这不坑人么?
凭兽人鬼的悟性,岂能自我吃透法诀。
少年虽不喜兽人鬼,但既成事实,也该接受了吧,怎么还这样?自己可都搬出师兄身份了。难道他在兽人鬼身上吃过大亏?才恨意重重?
炎三人不错,丁贵希望少年能对他另眼相看,便尝试最后一回,苦口婆心道:
“好吧。但是,他既已拜师,除了凝神诀,意念之法你也得教会他。我不求他有所成就,但绝不想看到他苦苦坚持,却一无所得……你还记得当初是如何央求我的吗?其实,你,我,还有他,在冥地又有何区别?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炎三和别的兽人鬼不同。他生前就清清白白,刚入冥地,又目标明确,立心修道,至今已坚持五年,十分难得啊……而且他刚也坦承,就算打劫,也会补偿等额元宝,试问有哪个兽人鬼,能做到这点?”
越说越觉得如此,炎三了不起。
而听完这番话,少年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却仍不服道:
“既然他这么好,你怎么不亲自收徒,却要推给我?”
只是话里分明是明知故问,丁贵没有作答,只笑了笑,又轻拍他的肩膀,然后唤回炎三。
“炎三,你师父答应传你法诀了,现在你用心学。我去买点东西。少年,我马上回来。”
丁贵拾起两个大包裹,和二人招呼一声,便奔铺外飘来。
二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对或应答……
不多时,丁贵来到南三街。
两个大包裹,将近五百个元宝,换成了两个超大布袋。里面是三百元宝的肉禽鱼,一百元宝的甜酒,还有铁质微型农具十几种。
当然,丁贵对运动裤上的破洞一直耿耿于怀,趁此独逛机会,又回南一街换了一身类似窄袖的白布袍,一个元宝就搞定。店家大姐还夸赞了多次,称其财貌双全,了不得。
好吧,丁贵差点当真了。
本来是想精挑细选一件好衣裳,至少得要锦袍彩衣。挑到一半忽想到,当以普通为好,越普通才越少麻烦。只求方便,怀中能尽可能多放东西,他就没再多要求。
换完的旧衣裤也未丢弃,而是全用来包裹酒食。
时间尚早,他又去坊市南四、五街逛了一圈,在五街中段购了两套纸笔。
品相都不错,毛笔要十个元宝一只,据说是狼毫笔。而纸要五个元宝一张,当然是大张,只买了几张。但工艺不低,既细腻又纯净。反正是小店中最贵的,和万家豪上次记录凝神诀的黄纸有天壤之别。
至此,丁贵总算将坊市店铺全部看完一遍。
发现实在无趣,身上元宝也空了,便返回炎三小店。
老远就看见少年端坐桌边,闭目养神。
桌前却已摆起几个碗碟。
好家伙,炎三这是将他供上了。
“丁师伯,您回来啦?您这身新衣可真好看,原来您也是美男子啊。”
刚到铺前,尘七就热情道。
必是炎三交代的称呼,要不要答应呢?
只是这马屁拍得太过,没有一点快感。因为完全没有事实依据。
丁贵头疼,尘七一切以炎三马首是瞻,肯定没法让他回到以前关系。
只能淡处理了。
他轻恩一声,然后笑了笑,便进到店里。
“丁师伯,您换衣了?真好看……逛累了吧,快请坐,先吃点东西。”
炎三一早也立在门口,更加热情道。
这还是那个炎三哥吗?
一脸谄媚,和信义二字半点不沾边了,唉。
许是看到丁贵皱眉,少年从打坐中醒转,却噗哧一笑。
定是笑丁贵自作自受。
看来他刚才在此,定是极受尊敬,难得自在,无奈之下,只好打坐避开。
少年眼睛却在丁贵身上逡巡,对这身新衣大为惊讶,可惜,终是没有发表评论。
丁贵暗叹。
想听到夸赞的人不夸,不想听到的,却是胡夸海夸。
人鬼当然要听人鬼夸了……
而且炎三和尘七的态度,先前没有静心对比,还不觉得,这一圈回来,实在太过别扭,鸡皮疙瘩都要落一地了。
于是,丁贵不由分说,将炎三躬着的身体扶正,郑重道:
“炎三哥,虽说你已发誓,也已拜师,但我想来想去,你们师徒关系乃是大事,岂能随便透露人前?你们这样大声叫喊,岂不让有心之人听见?所以现在,我们之间仍是平辈相交,只有丁老弟和炎三哥。除非私下里,或特别重要时候,你才叫我师伯。至于你师父,你叫陈兄弟。事关法诀机密,你不会想泄密吧?”
“那……我就叫你丁大哥,你只管唤我炎三。否则我可不依。”
呃,虽然还是平辈,但仍然怪异啊。
看少年在撇嘴,丁贵不肯放过,问向他,道:
“少年,你同不同意,是什么意见,和你徒弟说一下。”
“哼,我当然没意见,炎三,以后你叫我陈大哥,记住了,这是师嘱,允许你破誓。师徒关系不能有任何外泄,我认为必要时,自会提醒你。”
“是,徒儿明白了……呃,炎三明白了”
说起事关泄密,炎三果然遵从。
怎么早没想到呢?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别扭了。
炎三答应完,又去和尘七叮嘱。
看来尘七也很别扭,正在开心地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