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私人侦探佩里先生
道格拉斯·佩里先生，在警局做了23年侦探，提前退休了。之前他已经是三级侦探。他红脸膛，中等身材。性情温和，说话轻幽默。他见多了谎言欺骗，暴力凶杀，面对的是丑陋的人性带来的，罪行和邪恶。他在曼哈顿下城开了个调查事务所，为民事案件收集证据。专为上门来的客户，弄到所需要的人的背景证据和行为证明。对此，他得心应手。到手的案子大部分是夫妻不忠事件。丈夫调查妻子，妻子调查丈夫。他时常心里嘀咕，嗨，这年头，不忠诚成了常道。可是为什么市政厅每天还有那么多人排队等结婚呐？他自己很多年以前就和妻子离婚了，妻子不能无尽头地忍受一个总不在家，埋在案件堆里的丈夫。他也没结第二次婚。结婚叫人紧张，做事牵肠挂肚。现在他开着自己的事务所，为自己的客人服务。节假日出门旅行看风景。他过得心安理得，随心所欲。
电话铃响起，不是客户来电，是Wendy女士。Wendy是上个月在单身舞会上认识的一个中国女子。Wendy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美容师职业。
耳边Wendy的声音温柔缠绕：“道格拉斯，我不漂亮吗？不能干吗？”
道格拉斯赶忙点头称是：“Yes,You are! ”英语这么说就是肯定，你漂亮能干。
Wendy紧追：“你爱我吗？”
“Yes， I do love you!” 道格拉斯是真心的。
Wendy在电话那头嗤嗤笑：“那么，佩里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心里一抖，就怕被女人逼。本来想和她定下长期男女恋爱关系，眼下，被Wendy吓退了半步。
道格拉斯并不对女人很苛刻，只要人长得过得去，情感上俩相愉悦就好。可是现在Wendy的情况很紧急，因为Wendy的女儿就要满18岁，就要越过移民局规定家属申请的年限。Wendy几乎到了舍身相救的地步。而道格拉斯想要的，就是有个异性伴侣而已，没有意愿做别人家孩子的爹。并且，一旦自己现时的生活样式遭到破局，那另一种样式如何建立和完善，他没有把握。
世界之大，不必由他来充当Wendy的救赎者，一定会有另一个男人愿意救赎她的。自己好好工作，偶尔伸出头看看外面的风景，就是他现时的稳当。不便在电话里拒绝，先就拖延一下。
他对Wendy说，马上要接待一个客户，晚上我电话和你说，好吗？
Wendy一听觉得有希望：OK！ I love you!
强锵推开了十六楼一个单元的门。见到里面有二张办公桌和文件柜，可是只有一个人在。那个人站起身伸出手：“你好，我是道格拉斯·佩里。请坐。” 强锵看到他的样子，觉得心里踏实。强锵在网上查私人侦探，先电话了佩里先生，预约了时间。
“你好，佩里先生，我想请你帮我调查我妻子。”强锵开门见山。
“Ok，请告诉我你妻子的基本信息。”佩里先生见多不怪，直截了当。
他通常不问客户的真实姓名，除非客户自愿提供，或是为了调查方便。
强锵从包里取出蒂娜的身份证件和社会安全卡的复印件。还有几张照片。递给了佩里先生。
佩里先生接过来，大略地看了一遍，问道：“你妻子在哪里工作？”
“她是吹小号的，到处巡演，没有固定演出地点。我要知道她和另外一个人的详细背景情况，以及吸毒，贩毒，是否有其他犯罪的记录。”
“另一个人的名字和工作你知道吗？”
“他叫路易，听说是个钢琴师，和我妻子在一起演出。”他们真的在一起演出？强锵自己都怀疑这个情况。他想起珊卓这个人，从包里取出他为她和蒂娜在市政厅结婚那天拍的照片，递给佩里先生，说：请你也调查这个女人的背景实况。
佩里先生看了看照片，放进同一个文件夹。
“好，明白了。我会尽快给你最详尽的调查结果。”佩里先生诚恳地说。
包里还有一样文件，是租赁演出场地租约。强锵不打算交给佩里先生，自己先亲自去那个租赁场地的地址看看，发现了解情况再说。
强锵开了支票，道了谢，离开佩里先生的办公室。
来到大街上，他想了想，自己从没有去过布鲁克林，应该先买份纽约地图，先在地图上查看地址的方位。当然，他可以在大街边招手叫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而去。可是，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着急？这不是在打反间谍战，要争分夺秒。相反，自己想要拉长这个过程，可以玩味玩味。再说坐出租和坐地铁感觉完全不同，前者是加重焦虑，后者是缓解焦虑。地铁上人多，人气足，能分散注意力，地铁的匀律噪音能催眠，让人打盹入定；坐出租车，有的司机喜欢绕道，或是对地点地形不熟悉，走冤枉路，浪费时间，浪费车费；要是碰到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又是个口音极重的新移民，简直就是一把杀人刀，活生生杀死人的耐心和冷静。
他找了一家杂货店，进去买地图。看了半天地图，去问那边一个正在上货架的伙计。那印度伙计人热情，看了租赁合同上的地址，仔细找地图，打手势告诉他该坐哪路地铁。印度口音的英语听起来不是英语，还是印度语。强锵怎么听也不得要领，心想只有先坐去布鲁克林的地铁，到了布鲁克林当地，再问当地人。
他先去了八大道，因为，八大道中国人很多。他得找个会讲中文的，来使他弄明白路线。他走进八大道一家中国超市，一看，生意兴隆，满店堂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然而他知道，不是黄皮肤们讲的语言他就能搞明白的。有些地区方言也和印度人讲英语一样，晦涩模糊。他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在鲜肉柜台前买肉，他走过去，装作排队买肉，等在他身后。等那人取了营业员递过来的肉，转过身，他迎面问他是否讲普通话，他点了点头说会呀，你有什么事，明显福州口音。他问富兰克林街188号在哪里，如何找到那个地方。中年男人想了想，摇了摇头，为难地说不熟悉那个地址。又说，你等我以下，我帮你问问别人。强锵跟在他身后。
他走到水果摊边上，问一个售货员，他们一定是同乡或是熟人，他一开口就是福州话，戚喳玐喳，强锵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俩说完后，那男人回过身对强锵说，你去那里干什么？强锵看见他眼里露出疑惑，想，既要麻烦人，就说实话。他说我找妻子。男人眼里露出更大的惊讶，说那地方不是女人能去的，她是不是被绑架了，关在那里，绑匪要你去付赎金？不成，你要报警。强锵苦笑声明不是妻子被绑架，是妻子几天没回家。再一想，说的不对。就说那是一个租赁地址，我妻子租了排练乐队用的，我想她也许在那里排练，我要去接她回家。可是这样说也不能自圆其说，怎么可能在那里排练乐队几天几夜呢？男人的表情更加怪异，看他的眼神转换成是看精神病人的的目光了。冷场几秒后，他狠下心说，你召出租车去吧，出租车司机会知道。说完男人自顾走开了。男人的表情令强锵浮想联翩，难道那是个鬼屋？或是个墓地？
强锵想，到了这会儿该召出租车了。他走出超市，来到街边招手，很快就来了一部出租车停在强锵面前。强锵告诉司机地址，富兰克林街188号，问他知道路线吗，司机说当然知道路线。司机永远说知道路线，让客人上了车再说。于是他上了车。司机刚刚调了头，那男人从后面追上，挥手叫停。强锵让司机停下，问男人什么事，男人说先生我陪你去好不好，强锵点头让司机打开副驾驶座，男人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位，车子发动。
强锵对男人说谢谢先生。
男人回过头，看了强锵一会儿，说不用谢。
强锵坐出租车后座，从司机的后视镜里面，看到自己一张苍白紧张的脸，苦笑，感觉似乎真的是妻子被绑架了，自己去付赎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