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他们没有来对我进行投喂。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四五天都没有来,听说外面打仗了,有人起义了。
随着一声巨响,我房间的大门被强行打开,随后传来的是一群人的尖叫和恶心呕吐的声音。过了一会,有一个略显熟悉的感觉出现。一个女人来到了我的房间,失声痛哭。
我身上的金属丝被小心地一点一点剪短,从正午处理到傍晚,一直到深夜,才陆陆续续剪短。我被人放在担架上抬走了,放到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用了很多药给我止血,身上的金属丝短时间没办法全部取下来,已经粘在血肉上面了。身体的筋被长期定死,需要别人塞回身体里,然后缝合伤口。
我的眼球和被拿了过来,只是简单地按了上去,根本起不到眼睛的作用了。我喉咙上的金属片也被取了出来,我第一时间想着尝试去发出声音,但是我居然忘记了怎么发出声音,连“啊”都忘记怎么叫了,我心中无限凄凉。
第二天,我嘴巴上的封线也被拆去,他们给我准备了非常珍贵的补品。我的嘴巴还没有适应咀嚼,喂给我的补汤和食材我直接吞咽了下去。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好像以前见过。
第三天,我的身体上的金属丝被陆陆续续全部清理干净,所有伤口都缝合正常,为我治疗的医生只是给我闻了一下麻醉的药,结束之后忍不住感叹道
他到底是怎么了,真的很难想象做完这种手术能全程一声不吭。
听他们说,我的身体状况现在不敢用麻药,只敢浅浅闻一下。我在床上修养了一个月,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让照顾我的人每一天都称呼奇迹。今天,那个熟悉的人又来了。
这一次她走了进来,让所有人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一下就跪到了我的床前,放声大哭起来
师爷!我爸他们都死了,都不在了,师爷!
嘴里一直喃喃着,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大哭。我微微感知了一下,原来是付萌,想不到我最后被便宜徒孙救了。我想表达情绪,想哭,或者想笑,但是我忘记该怎么表达了,木讷地坐在那里。付萌哭了很久,然后趴在我的腿边睡着了。不知怎么了,手本能地抬了起来,把落在她鼻子嘴巴旁的头发拨开。
付萌每天都会过来陪我说话,虽然我说不出来话。小姑娘还是很活泼,每天都能找出来很多话题,谈天说地的。天气好就会把我放在轮椅上,推着我去晒太阳。
慢慢地,我恢复了很多。付萌用了很多珍贵的药物,还从我的包裹里拿了不少仙界的食物给我。我看见戒指和包裹在她手上,我心里有了少许地安心。
付萌看出来我好像忘记怎么说话了,拉着我的手放在她的喉咙处,开始耐心地带着我学说话,小丫头教我第一个词就是“萌萌”。外面的天气从夏天,一直到了春天,付萌每天都会照顾我陪伴我,日复一日从未缺席。我恢复得很快,这天我感知到她快来了,在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对着她说
萌萌,来。
我以为付萌这小丫头又会哭鼻子,结果付萌高兴地把我举了起来,放到轮椅上,推着我就跑了出去,外面鸟语花香,付萌在后面大喊
太好了太好了,师爷能说话了,我辛苦没白费。
这丫头还真是活泼开朗。看着付萌的笑脸,我也被感染了,脸上出现了笑容。这一年里,付萌全都是分享日常谈快乐的事情,还有幻想未来,以前的事情她只字未提。我对付萌说
萌萌,那天我们走后,你怎么样。
付萌说
我被爸他们锁在底下的舱室里面,定时了一周,一周之后再出来,只看见一地的尸体,只是没有师爷的,所以我一直都在找师爷您。
看着付萌暗挤出来的微笑,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说
还是留着一头短发,什么都没变。
我怕您不认识我了嘛。
付萌坐到我旁边,我继续问
过去了多久啊?
她说,六百多年了吧。
我说,啊~这么久了啊。
她说,是啊。
我们两个人坐在那里听着风舞动树叶的声音,静静地,静静地。我问付萌
那后来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她说,因为你的那个袋子和戒指,这是这个国家的国宝,我认出了袋子,就过来了。
我说,那外面打仗是?
付萌笑着对我说
我顺手起义,推翻了奴隶制。
付萌推着我上街,街上的人都笑着鞠躬和她问好,她对人民应该影响很深远吧。付萌给我介绍着各种街上的玩具,人们过了这么多年了,也发明了很多玩具用来娱乐。到了一个豪华的宫殿之中,里面整整齐齐站满了人,付萌将我放在一旁,走到众人面前端庄地说
从今天起,我将不是你们的领袖,我会归隐起来,将这国家交给你们。
底下人一片哗然,但是被付萌压住了喧闹,确实有一番领导人的样子。她找好了一个领导者,让大家都跟着他的脚步前进。随后就头也不回地过来,带着我出去了。我笑着说
你这样算不算因为我,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进程。
付萌摆手说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这么多年的积累,根基早就已经不稳固了,人们的贫富差异越来越大,原本不是奴隶的人也被迫成了奴隶。而且还总是有一种无限的舆论力量,去暗中操控和左右,动摇人心。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重要的是师爷啊。
我笑着摆了摆头,小丫头还是那么会说话。又过了几个月,已经入秋了,我的手脚基本上恢复了,可以自己行动了。可能是年纪大了,开始念旧了,突然想到白筒袜当年没跟着我们走,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下界。
我带付萌来到当年的平原之上,付萌看着我一直晃悠,着急地说
随便抓一个动物问一下吧好吗?
对啊,还是年轻人聪明。
付萌抓住了一只兔子,兔子慌张地指了一个方向。我们顺着方向找过去,只看见一群狼,狼看见我们就跑,但是还是被付萌抓住一只过来拷问。最后得知一个有马群的方向,我们刚靠近,就被一头健壮地公马拦住。
我感觉它身上的气息和白筒袜很像,就友好地传音
你认识白筒袜不。
公马不是说动物的语音,不需要我们去了解炁的信息,直接传音给我们说
那是我父亲。
我们交流了很久,公马将我们带到族群中,这里有很多马,感觉比之前我们遇到的马多好几倍。我们从公马的口中得知,白筒袜已经死了有四百多年了。当年跟随那头巨兽去到底下的巢穴中修行,那巨兽是先龙,这也是我去过仙界才知道的事情。白筒袜也是寿终正寝,生活也算是幸福美满。我笑骂道
这家伙估计是享乐去了,才活那么久就死了。
我将白筒袜给我的信物埋葬在平原之上,望着已逝故友的孩子都有美好的生活了,不仅也感受到了幸福。我和付萌转了转就离开了,这里还是挺冷的。付萌找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想给我养伤,让我早日恢复起来,位置大约在亚洲的东南部。住所一切都安排好了,付萌拿布袋和戒指给我,然后问
师爷,这戒指是不是要送人的啊。
说到这个,我心中无理由地生出一股怨气,为什么六百多年了,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谁都没有,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把戒指抓在手上看了看,然后气愤地将它丢到了树林之中说
不要了。
付萌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到了深夜,我睡在床上,心中又有一种纠结的痛,总感觉应该把戒指捡回来,翻来覆去的。最后起来偷偷看了看付萌,她还在睡觉,一个人偷偷跑去树林慢慢找,找了好久,找到腰酸了,手累了,裤脚脏了,才把戒指找回来。抓在手上看了看,心里还是气,又想把它丢出去。但是这次忍住了,用力地挥了一拳,把戒指上的灰擦掉,放进了口袋。
我就在这山林之中慢慢养伤,还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还是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