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教室里的时候,看到大部分同学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学习,没有几个说话打闹的。
我又突然觉得让大家认识平常的我实在没有必要。认识了又怎么样,我们要考入不同的学校,以后接触的机会很少很少。
即便现在他们认识了平常的我,以后也只会记得我的班长身份。
钱三生仍然对当班长的热情不减,三番五次地来找我问很多问题。我都一一告诉他了。
为了能安心学习,我把记录同学说话打闹的那笔记本也交给了他。
他满眼放光,乐开了花。
我不知道他头脑里在想什么,只是一本违纪记录本而已。本来我想问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无趣,便作罢了。
那本记录本是新的,旧的我仍然放在桌兜里。
虽然旧的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同学违纪的情况;但是我几乎没有把它拿给苏老师看过。
苏老师有时候会问起它,我通常搪塞课堂纪律很好,交头接耳的都让我和映雪管住了。
苏老师很信任我们,自习课她很少来。我们的教室离她的办公室很近,她很容易就能听到教室里的声音。
我和映雪有没有维持好班级秩序也是一目了然。
钱三生已经很少在课堂上亲自跑过去指责一个同学了。他也不敢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吆喝着去制止其他同学的吵闹声。
对此,他向我抱怨了不少次,问我有没有别的可以让他做的事。他觉得不能像我那样在课堂上走来走去,喝止别人是一件痛苦的事。
我只好将每次上课前喊“起立”这项任务交给他。这任务我也执行了四年多了。
每天每一堂课,老师一进来,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必定是我。
老师一走上讲台,我就要站起来喊“起立”,同学们就会“唰”的一声站起来喊“老师好”。
等老师回了“同学们好”之后,我再喊一声“坐下”,同学们才纷纷坐下。这任务就算结束了。
这任务看起来简单。其实,每节课前,我都要将目光投向到教室门口。我根本不可能像其他同学那样,在课间安心学习或者做别的事。
钟声响起的时候,我就更得紧绷神经,时刻注意着老师的动向。只要老师进来,我是必定要喊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制定的上课前的礼节,只知道这是陆老师要求我做的。当然,其他班级也在喊,不止我们一个班。
我将它交给钱三生的第一堂课,他就出了岔子。也不知道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他没听清楚。
苏老师一进来,钱三生就站起来直接喊“起来”。这一句“起来”把全班同学都逗乐了。
钱三生还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用他的大嗓门叫喊:“你们笑啥,老师都来了,我也喊了,你们还不站起来。”
苏老师也笑了,不过,她很快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斑点没教会你怎么喊呐,不是起来,是起立。以后可要记住了。”苏老师说。
“对,是起立,我喊的不是起立吗?”钱三生站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
同学们又笑了。
“不要笑,不要笑。严肃点。”钱三生憋红了脸说。
“上课了,钱三生也坐下。这堂课就不用起立了。”苏老师说。
“好。”钱三生还不忘回应一声。
之后的第二堂课,一切都很顺利。不过,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大,而且通常都很突然。我正专心致志学习的时候,他突然大嗓门一喊,把我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四年多来,有没有人这样被我吓到过。我的声音很小,同学们不大可能会被我的喊声惊到的。
就因为我声音小,映雪老妈很多时候都会说我像个女孩子。她还会把我声音小的事,和映雪联系到一起。
她有时候就开玩笑说,是不是映雪将女生的声音传染给了我。起初,我还真信了她的话,一直问映雪这个问题。
映雪就说我傻,并且告诉我,声音不会传染;还告诉我她老妈只是开玩笑,没别的意思。
她开玩笑很容易,我却很难接受经常被大人们取笑成女孩子的事实。不过,我也拿他们没办法,只是每每想起这些事或者又被谁取笑了才伤心难过。
我是个男子汉,不是穿裙子、戴发夹的小女生。
钱三生喊了几堂课,对此任务就驾轻就熟了。我终于不用再分心去想这事。
后来,钱三生还觉得不过瘾,映雪便将她代替老师在黑板上抄写练习题的事也交给了钱三生。
不过,这事钱三生只做了一次。他写的粉笔字太难看,而且字与字之间还连笔,同学们都抱怨看不清楚。
对此,映雪很生气,钱三生就没办法继续做这件事了。
这以后,钱三生又把目光放到了每周一升国旗的事情上。这事是在全校老师和同学面前做的。
他觉得如果他能当众升国旗,回家给老妈说一下,他老妈会把这事传遍大街小巷。他就成焦点人物了。左邻右舍都会夸他。
这对他来说,可是百利无一害的事。他向我提到这事的时候,映雪正在和我解决一道题。
映雪听完他的话,直接说:“这不可能,你别想在全校老师和同学面前出现,很光荣是吧?你要想升旗,去问苏老师,看她同不同意。”
“斑点同意不就行了?”
“不行,这是整个学校的事,你说随便换谁就换谁,那早操你也能喊口号了。不行。”
“行吗?”钱三生看着我问。
“这个我就决定不了了,得问苏老师或者赵校长。”
“那肯定不行了。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让我去做。我是没办法让左邻右舍继续夸奖我了。”
“你别总想着这些事,最重要的是升学考试,别人都安心学习了,你还想着显摆一下自己?让全体师生都看看你是谁?你要是成绩下滑了,升学考试考不好,可别后悔。”
映雪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像个老婆婆。
“苏老师任命我的,这副班长来得太突然,我欣喜如狂,一发就不可收拾了。”
“对你来说太突然,不过,那是因为斑点想安心学习,不想做班长了;老师才临时指派你分担他的压力。”
“我就说嘛,老师不可能无缘无故让我来做副班长,原来还是为了斑点。”
“你不是很乐意吗?该做的还得做。不过,要收心,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映雪说。
“我先好好想想,等我想明白再说。”钱三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好像无法开心起来了。
“真不该告诉他事实。”我说。
“不告诉他,他还以为老师看重他才任命他做副班长的。他只要这样想,就不会收心学习,对他可没好处。”映雪说。
“明白。”
我们不再想他的事,继续解答难题。
这之后,钱三生就没心思维持课堂纪律了。不过,大部分时候,课堂上都很安静,也根本不用维持。
钱三生又将喊“起立”的任务还给了我。他变成了一个空壳的副班长,班上的所有事都不再管了。
我还是以前的我。不同的是,因为课本都学完了。老师们每次来上课都是要讲练习题或者让我们做练习题。
上课喊“起立”这事,就省掉了。我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