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颙琰是乾隆帝第十五子， 1789年被封和硕嘉亲王，1796年登基，即嘉庆帝。他肃清吏治，惩治了贪官和珅等人，为解决各种社会问题做出了种种努力，但清朝社会已弊端丛生，积重难返，所以收效甚微。国内阶级矛盾日益尖锐，除了川、楚、陕等地的白莲教起义，北方的天理教起义外，东南沿海也有民众下海为盗，清朝由盛转衰。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当听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是海盗王国的女王。

“说，我的岫玉镯子是不是你拿走的？”翠红气势汹汹地指着我的鼻子。“昨个儿李公子送我时候，你这双贼眼就没离开过镯子，我就知道你想要。”

“你放屁，一个破石头镯子，又不是翡翠的，老娘才不稀罕，”我毫不犹豫地骂了回去。

“就是你偷的，疍(dàn)家贼！”翠红口水呸了过来。

“你骂谁？”我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朝她扑了过去。

等李妈妈赶过来把厮打在一起的我们拉开时，她已经被我打成了猪头，我的脸上也都是指甲痕迹。

“打什么打，有本事多和男人要几个。翠红你再找找，楼子里人这么多，说不定哪个小杂种给你摸去了，别什么都赖人家香姑。”李妈妈尖声喊着。“还有你香姑，一郎来看你了。”

我和翠红狠狠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回到房间。当我推开门时，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斜躺在我的床上，他在哼着我熟悉的咸水歌：妹啊，海底珍珠容易寻，妹啊，妹啊，真心诚意世上难寻，妹啊，虾仔在涌鱼海，白虾潜水唔见影。

“怎么，又和谁打起来了？”一郎看我进来，并没有起身，仍然在床上懒懒的躺着。

“说你也不认识。”我伸手抹了一下嘴角边的血，气哼哼地道：“我最恨人家骂我是疍家贼。”

“切，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个，让他们随便去说好了。”一郎大手一摇，“说吧，谁什么丢了赖你，哥哥给你买十个八个的，气死她。”

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气呼呼地道：“我不要。”

一郎用力地敲了一下我的头，板起脸道：“嫌我的钱脏？别人轻看我，你也小看我？”

“不是的，不是的。”我看他生气，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你以为天天来逛的那些大官什么都干净啊？他们说我是海盗，他们就是好人？”一郎朝我喊道。

“我宁愿和你一起去做海盗，也比在这里受气强。反而他们都瞧不起我。”我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是的，我是个疍家人，据我娘说，我们祖先是晋朝卢循的部下，卢循反抗官府失败后，就逃到海上，成了永远在船上居住的人家。也许是因为船像蛋壳，所以叫我们疍家。疍家人生在船上，长在船上，女织网，男捕鱼。每天在海上风里来雨里去，官府还要来收税，慢慢地，很多疍家人就做起了海盗的生意，过往的船只就是他们的掠夺对象，这下子，疍家人的名声就更不好了。

官府不让疍家人上岸居住，读书识字，也不允许疍家人与岸上人通婚。我娘是无意中与岸上一个银匠相识，被他的花言巧语迷住，就偷偷住在一起并生下了我。我那个便宜爹原来有老婆，她把我娘慢慢磋磨死之后，又把我卖到妓院里。这里的姐妹都笑话我，说我是疍家贼。

当我第一次踏上船时，我竟然丝毫没有眩晕的感觉。吸着微带咸味儿的空气，我如鱼得水一般，精神百倍。

“都督，你回来啦！”“一郎哥，你回来了。”一路上，不停有人和一郎打招呼，他也一改岸上慵懒的样子，步伐稳健而有力。

“这船可真大！”进了内舱，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感叹道。

“嗯，这是我们船最大的一只，七哥特地拨给我用的。”一郎朝我笑笑，“七哥是安南国任命的总兵，这片海所有船都归他管，不过现在有了点麻烦。”

我很快就知道麻烦是什么了，原来郑家兄弟效忠安南国的光中皇帝，后来在皇族内斗中光中皇帝被赶下台，他的儿子阮景盛就带着一些部下逃到海上，他时时想回去复位，奈何兵力不足，在上一次的海战中被流弹击中而死。郑七急红了眼，非要领兵回去报仇。

“干娘，不好了，不好了。”在我生产的第二天，张保仔慌慌张张跑进安静的内舱，他白净的脸上满是汗水。“官兵追到这里来了。”

为保我生产平安，一郎特地把我安置到离战场远点的船上，没想到安南的官船竟然这般厉害。

“一定是一郎他们败了。”我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抄起身边的鸟铳(chòng)，“走，我去看看。”

“干娘，咱们船上枪不少，我看对方就来一条船，应该能对付。”张保仔紧紧跟在我后面，“您就说您刚做个梦，妈祖娘娘传话保佑咱们，兄弟们劲儿就上来了。”

这小子还算聪明，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

当一郎回来，看到我缴获的南越船只和俘虏的士兵，放声大笑。“好好好，香姑，我没看错你。”

“张保仔出了好主意，立了大功的。”我提醒一郎。

一郎看看张保仔，促狭的一笑，领着人去收拾战场。张保仔把我送回房间，轻轻问我：“干娘，你不会怪我？”

我直视他的眼睛：“怪你什么？怪你半夜去爬干爹的床？我知道你是被他抢来的，也知道他抢你来做什么。你长的好，人又聪明，还识字爱看话本，要是生在岸上，没准儿能考上状元当当。可你是疍家人，要么就是拼死受累打渔，要么就好好跟着你干爹做事，过着快活的日子。”

“可是抢来抢去的，都是老百姓受苦啊。”张保仔蹲在地上捂住脸，泪水从他指尖上流了下来。

我俯下身揽住他的肩膀，动作很轻很温柔，语气却很坚定：“保仔，你还没看出这世道吗？反正我是想好了，我是舍不得自己受委屈的。你也别让自己委屈，日子还长着呢，啊？”

郑七被流弹打死了，剩余的部众一哄而散，分成红、黄、蓝、白、黑、紫六帮，实力最强的就是自然是我们红旗帮，经过多年的海上打拼，一郎已经是海上的龙头老大。而我也变成了辣手无情、受道上人尊敬的龙嫂。

当听到一郎在劫掠商船时殒命的消息时，我并没有过多时间流泪。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谁都不能保证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能把红旗帮继续维持下去才是真格的，其他五帮都虎视眈眈的等着，恨不能瓜分我们呢！

“你们大哥死了，咱们红旗帮不能让人家看笑话，要想像以前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咱们就得立起来。”我站在高高的船头上，迎着刺耳的海风，扬声喊道：“从今天起，听我号令，凡违背我的命令者，斩！私自藏匿战利品者，斩！去岸上乡民家偷盗者，斩！敢强奸妇女者，斩！与其他帮派私通者，斩！…….”

一条条严酷的命令从我嘴里无情地发了出来，这些都是我和张保仔不休不眠几天想出来的。只有严格的约束这些原本散漫的水手，才能形成攻则勇猛，防则顽强，即便身处劣势也会死杀到底的拼劲儿。

张保仔一直在帮我，他脑子活，凡事都想的周全，仔细策划好后或找道士，或是请笔仙，再颁布于众，红旗帮的劫掠几乎达到百战百胜的地步。抢来的钱换成更好的枪和炮，制造更好的船，招更多的人，没出三年，红旗帮比以前更强了！

“香姑，郭婆带派人来提亲，这都第三次了，你怎么说？”张保仔在后面将我揽住。

我顺势倒在他怀里，抚摸着他赤裸的胸膛，轻笑道：“绿帮青帮被咱们吃了，下一个就是他黑帮了。理他呢！”

“可这次不一样。”张保仔脸色很不好看，“郭婆带说你要是不嫁他，他就投靠官府，联合起来和咱们干。”

我不以为然：“怕什么，咱们四百多艘船，一千多门炮，三四万兄弟都是吃干饭的？这么多年咱们也没吃过亏啊，别说官府，就是洋人咱们也不怕。那英吉利的船咱们少吃了？”

张保仔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不过很快又压下去了：“这次官府开出的条件特别优厚，肯做官的，按大小给官做，不愿当兵的，给钱给地。”

“怎么？你也动心了？”我扬脸看他。

“总不能让玉麟以后走他哥哥老路吧？”他长叹了一声。“当盗贼总非长久之策。”

玉麟是我和张保仔生的儿子，我和一郎生的两个儿子都在海战中没了，玉麟让我视成眼珠一般，心疼的很。

“你是我男人，你说的算。”我坚定地说。

“其实官府也派说客来找我了，说只要我能归顺朝廷，官封三品，皇帝会亲自为咱俩赐婚的，你就成了诰命夫人了。而且还答应我，从此让疍家人上岸居住。”张保仔这才和我托了底。

“真的吗？”我惊喜地望着他。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真的，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咱们虽做不上皇帝，但能当上三品官也算不错的了。”

我没念过什么书，不知道这句话的来历，但我还是隐隐明白其中的一点意思。

夜已经很深了，我却翻来覆去没有睡意，我忽然想到当年在窑子里，翠红说我偷她镯子那件事。那时的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当上诰(gào)命夫人的那一天。

其实招安这条路不好走，朝廷防着我们，尽管张保仔卖力为朝廷做事，还是被同僚不时的冷嘲热讽。他有时感叹道：“道不行，乘桴(fú)浮于海，人之患，束带立于朝。做人难啊！”

难吗？其实不难的，我留着后手呢，当初和朝廷谈判时，我就坚持留下一些私船用以贩盐，所以当张保仔病死，朝廷把我的诰命收回后，我悄然带着儿子离开，来到澳门。

“来来来，快下注，买定离手。”荷官在卖力的摇着色子，周围各色人盯着他的手，发出饿狼般的目光。我远远看着这兴奋刺激的纷乱人群，似乎又回到船上的搏杀生涯，这里没有刀枪，照样能为我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而我，是永远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