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没多久,侍卫前来禀报说小孩醒了。灼华掀起车帘,小孩双目戒备的向角落缩去,奶声奶气的问:“你们,你们...是谁?”
灼华:“不用怕,你这小屁孩胆子也大,这么高的悬崖也敢跳。。”
小孩垂目看见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上了,“是你救了我?”
灼华点头:“嗯,我救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嘛?”
小孩久久不语,只静静的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中看出丝毫端倪,半晌,才糯糯的说道:“我叫陆瑾一。”顿了顿,睁着红红的眼眶,一层层水珠在眼里打转却倔强的不曾落下,“姐姐,他们...他们全在我面前死了,为了护我。”
云兮若听见这个名字,瞳仁一缩,上下打量着……
灼华:“瑾一的爹爹和娘亲呢?”
他低头沉默,像一只掉了队迷了方向的小狼,“我没有娘亲……”
这……
陆瑾一:“我,我是偷跑出来的,带了...带了侍卫。”说话声越来越小。
灼华接受到了哥哥的眼神示意,“别害怕,这个哥哥已经派人去找你那些护卫了。”
“嗯。”陆瑾一重重的点头,“那他们还活着吗?”
灼华:“姐姐也不知道,瑾一先好好休息,睡一觉起来他们可能就回来了,好嘛?”
瑾一:“好。”
语罢,两人一道出了马车。无涯也带着人回来了,“主子,无一活口,痕迹清得也很干净。”
云兮若挥手,“嗯,下去吧,准备回去。”
“是~”
灼华待他离开,问:“哥哥认识那孩子?”
云兮若颔首:“那个孩子是陆千亦的嫡子。”见她不知,又道,“长公主的孙子。”
“长公主?那这算是......谋杀?”她自觉的降低了自己的声音,心里闷闷的,“为什么?”
“总有某种理由吧!”他幽幽的喝着手中的茶,漫不经心的问:“你打算怎么安置他?”完了又补充道:“对了,他母亲生他时难产死了,且如今陆千亦不在京都。”
灼华:“原来如此,那哥哥觉得呢?”
“人是你救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看着办!!
回程的马车上,灼华想了想还是先问问,“瑾一,你想回去吗?”
他猛的摇着脑袋,小嘴一瘪,糯糯的说道:“不想,云姐姐,我不想回去,府里的那些人都好坏,爹爹不在,她们就不让我吃饭,还在饭里加石子。”
那要哭的小脸让人心疼又愤怒,灼华哄道:“好,不想回去就不回去,跟姐姐回别苑住,那个地方他们找不到,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瑾一点头如捣蒜,“嗯嗯~”卸掉一身的不安和害怕,整个人放松后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见状,灼华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极温柔的抚着他的背。
这终究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
皇宫,瑶华宫内
红墙琉瓦的宫墙间,丝丝缕缕的琴声飘荡,琴音似止未止之间,却有一二下极细的箫声响起,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
箫声清明,忽轻忽响,每个音节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起彼伏,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
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一个清脆又夹杂着笑意的妇人声音响起,“今日,你兄弟二人倒是颇有闲情雅逸,一人抚琴,一人吹箫。”可转而声声哀怨和戏谑融入其中,“唉,你们兄弟俩有多久没一起来给母妃请安了?真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开口说话的正是梅贵妃,梅书瑶。
“儿臣给母妃请安。”
“儿臣给母妃请安。”
“行了,免了那些俗礼吧!今日陪母妃一起用午膳。”
“是~”
梅贵妃对这两个俊美清朗的儿子是越看越喜欢,眉目间都染上了喜色,“小七最近可还好?”
君洛桑隐去平时的冷意,道:“劳母妃记挂,儿臣一切安好。”
“那就好,要是你父皇扔给你很多破事,你挑着干干就行了。他那么多儿子,让他们干去,可别累坏了自个。”梅贵妃依靠在卧榻上,由两旁婢女揉捏着肩。
“是,儿臣知道。”
一侧的四皇子君洛珩轻咳一声,“咳~”漫不经心的戏谑道,“谁让七弟能干呢?”
梅贵妃对上四皇子那悠闲的模样,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事,你就是懒得管。”转头看向君洛桑,“小七,把手里的活扔两件给他。”
君洛珩满头黑线,“母妃,你这......”心够偏啊!
“母妃这叫一视同仁,况且,做兄长就得有做兄长的样子。”梅贵妃看君洛珩吃瘪的样子很是满意。
君洛桑立刻接过话头:“那就先谢过四哥了,正好我手头上有两件事需要人接手处理。”
“行。”
两人吃过午膳,未时末才出宫门。
君洛珩:“抓的人可有交代什么?”
“没有,全死了。”君洛桑背靠在马车上,“千寒在京都安插的暗棋,我要给他一锅端了。”
“这事急不来,千寒的这盘棋也不知下了多少年,牵扯其中的官员绝不会少。”君洛珩半眯着眸子又道,“朝廷不能乱!!”
“没查清之前,不会动那些人。”君洛桑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四哥,能否借你江湖上的名声,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君洛桑:“十年前,定国公夫人遇害一事!!”
云灼华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千寒的人追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好,四哥帮你查查。只是……”
君洛桑猜到他未说完的话,“至于原因,等查清了在告诉四哥。”
“好。”
*
而此时定国公府里是人心惶惶,尤其是淑景轩,如飓风袭卷而过留下一地残骸,一地的碎瓷片,散乱倒在地上的盆栽,还有近似疯癫的尖叫声,“别进来,都滚,滚!”
“琪儿,你快把门打开,别伤着自己。”安姨娘急急的敲着房门,“琪儿!!!”
云灼琪:“姨娘,你走,你把她们都赶着,我谁也不想见。”
“琪儿,我请了大夫进府,赶紧让大夫看看。”跟在安姨娘身后的正是回春堂的张大夫。
大夫?
蜷缩在角落的人如被惊了一样,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完全不顾碎瓷片扎进肉里,在地上留下朵朵红花。
另一边,灼华安排陆瑾一住在桃林,自己则和哥哥回了京都。
早已侯在门口的管家见世子回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上前恭敬道:“世子爷,你可算回来了?”
云兮若见他一脸慌色,问:“出什么事了?”
管家:“您和大小姐走的那日,三小姐不知道怎么了,一夜之间全身长满了红疹子,还全身开始脱皮,接着贴身丫鬟初夏也出现了这些症状,府里人上都说会传染,恰巧这两日您和国公爷都不在府里,夫人就……下令封了淑景轩。”
“三妹?”
紧跟在他身后的灼华开口道:“哥哥,我们去看看吧!”她只给云灼琪下了药,为何初夏也会出事,还有这症状……不是她预期想的那样!
云兮若扯住她的胳膊,“你先回静雨阁歇着,哥哥一人去就行了。”
“我不累,我想去看看三妹妹!”
管家听见这话,在心里直夸大小姐人善又重情义,别人躲都来不及,更别说去探望了。
“行吧!”
几人刚走到淑景轩门口,就见张大夫匆匆的跑出来,云兮若叫道:“张大夫,可是给三妹妹看完诊了?”
张大夫:“见过世子,恕在下无能,三小姐这病在下治不了。”
“为何?”
张大夫苦着脸,“这……小的从未见过如此症状,从脉象上也看不出什么,无从下药啊。”
云兮若更疑惑了,“那这可会传染?”
张大夫摇头:“目前还说不准,看着又不像是疫病,世子还是请太医来看看,或许有办法!”
“好。管家,送张大夫出府!”
灼华先一步进了淑景轩,院里的丫鬟仆妇皆惊讶的唤着:“大…大小姐?”
“三妹妹呢?”
其中一人指着房门紧闭的屋子,“三小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正此时,云灼琪将安姨娘赶了出来,开门的瞬间斜眼瞥到院中的灼华,吼道:“云灼华,你…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滚,你给我滚!!”
只见她披头散发着、埋在头发里的脸还能看见些许红疹和要掉未掉的薄皮,这样子确实难看又吓人。
“哼~三妹妹,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来看你笑话。”灼华顿了顿又道,“我认识一大夫会治你这病。不过……”
“真的?”安姨娘迫切的抓着她胳膊,问:“不过什么?大小姐,你说,他要什么妾身都给!”
灼华浅笑道:“那大夫怪得很,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银子。姨娘要是备够了银子,那大夫一高兴没准就给三妹妹治好了。”
“银子?行,银子好办~”安姨娘扭头就朝屋里跑去。
灼华:“姨娘,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那大夫还有一个怪癖,她不喜欢见生人。”
躲在门后听了半天的云灼琪,啪的一声打开房门冲到她面前,吼着:“他不见,怎么给我治病!”
这一举动吓得周围丫鬟连忙后退,灼华却没动,“听说她只要知道症状就可以了。”
“……”
云兮若一只脚刚踏进院子就听见了她的话,反问:“我怎么从未听说京都有这么一位神医?”
呃……这不刚到京都嘛!她腹诽道。
“那位大夫不住在京都,大哥当然没听过。”不给他们再想的时间,灼华又对安姨娘说,“那个大夫应该快离开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就不好说了。你们要是治,我可以替你们跑一趟,要是不治就当我没说过!”
迎着大哥怀疑的神色,她反而更心安理得。
“大小姐,我们治~”早已失了方寸的安姨娘顾不得去多想,生怕她反悔,那琪儿的一辈子就完了,“大小姐你等会儿,妾身这就去拿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