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没有一点主意,看见人多就凑过去听消息,其实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没了主意,大家都想从别人口中得到意外的好消息。
各种好的和坏的消息像细菌一样地在这个弹丸之地疯狂地滋生着,传播着,变异着。
人们每天都要经历着希望和失望到绝望然后重新燃起希望,然后再失望和绝望的心理过程。
我每天跟着这些消息跑来跑去,心力交瘁却不能逃避。
4S店每天都要打电话催我快点提车,否则他们就把车子退回厂家去了,我预交的五千元定金也不退了。
我为难死了,除了求他们宽限我一些时日,再没一点办法。
导购食堂也乱成了一锅粥,高大叔也得知放出去的钱要不回来了,无心上班,每天跑到商会打探。
没办法,我只能又高价雇了一名厨师,给另一个员工也涨了点工资。
我不敢把这事告诉阿灵,我不能让她再为我操一点心了,她刚从小四失踪的阴影中走出来,和老杨的爱情重新升温,我不能打扰她。
但她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问我遇上了什么事,怎么最近总是精神恍惚的,我支吾了几句遮掩而过。
那天我又在商会等到天黑,要账的人陆陆续续走完了,两个工作人员锁上办公室的门也下班了。
其中一个抱着一摞资料向安会长的办公室走去,我跟了过去。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把那摞资料放进去又出来了,然后下楼去了。
我一直不配合的大脑这时超常发挥了,它给了我一个重要提示,既然安会长每天都不来,工作人员把资料放进他办公室给谁看?
旋即我想明白了,安会长不是不来,只是白天不来,他一定会在晚上过来处理一些必要的文件。
这个猜测让我精神一振,事实上我也猜对了。
我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看到一个人从电梯那边走了过来。
当时楼道里只开着几盏昏暗的壁灯,那人的影子几乎要把整个楼道铺满。
我有些害怕。
但当那人走近我,我认出他确是安会长时,心中的激动就把害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便走过来,没和我说话,掏出钥匙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他走了进去,我跟了进去。
他开了灯,坐在办公桌后面漫不经心地看着工作人员拿来的那摞资料,一边抽着烟。
我诚惶诚恐地站在他对面。
我说:“安会长,我想把本金取出来,我等了你好多天了,他们不给办。”
安会长大大地抽了几口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最近商会遇到点困难,暂时没钱,迟些时候会给你的。理解一下吧。”
我说:“我理解你,可是人家不理解我呀,天天催着我呢。”
我不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会编出十万火急的理由,只是把我的真实处境说了出来。
我说我定下一台车,如果不按时交款提车的话,定金就不退给我了。
我的钱全放在了这里,现在身无分文,实在没办法。
安会长的嘴角抽出一丝冷笑:“真是有钱人啊,还能买得起车,我现在连命都顾不了了!”
我只能求他,但我不会说好听的,也不会装可怜,我翻来覆去只会说几个简短的句子。
“求你了!”
“我真的好难!”
“帮帮我吧!”
“我以后有了钱还放给你!”
像无能的唐僧念紧箍咒一样。
可安会长不是孙悟空,他不怕紧箍咒。
他索性仰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这时阿灵打电话过来问我去哪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我说了句马上回,就挂了电话。
我又念了几句紧箍咒,安会长不为所动,我就转身向外走。
刚走了几步,听到安会长说:“等等!”
我急忙收住脚步,回身望着他,心底燃起的希望让我绽放出了笑脸。
安会长起身,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从我身边走过去,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并且反锁了。
他转回身,缓缓地向我走过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凶狠和邪恶。
我意识到了危险,后退几步,被他的办公桌挡住了。
我惊慌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扑向了我,我尖叫一声,向一边躲去,没躲开,他把我扑倒在地。
他撕扯我的衣服,我拼命反抗,一边呼救,他狠狠地打了我一连串耳光,我的眼前一团漆黑,直冒金星。
这幢大楼建成不久,入住率很低,物业管理还不完备,连个保安也没有。
到了夜间,整幢大楼就荒凉得像座远古时代的城堡遗迹。
我不知道我的呼喊声传出多远,反正我把喉咙都吼哑了也没有人来。
我一边反抗一边伸手在身边摸索着,我摸到了一个硬物,好像是一只空花盆。
正当我抡起它砸向安会长的脑袋时,我的耳边响起了当年法院对我的宣判词:“……有期徒刑三年,缓期四年执行……”
再过几天,我的刑期就满了。
我住手了,他得手了。
他穿好裤子,靠着办公桌坐起来,喘着气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老公。我的游戏本来玩得好好的,可他偏要到处说我要崩盘了,搞得人心惶惶,没人再来给我投钱了,还一个个地跑来要钱。几个往我这里放钱的大客户他都认识。他弄我,我就弄他老婆,呵呵,现在应该算是前妻了。你去报警吧,反正我这辈子肯定是出不来了,我亏空了一个多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