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里有个纺织产业链,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制棉厂、裁衣厂、针车行,辅料店。
在这里,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拖货的拖车与不平的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有三轮车经过障碍钢铁碰撞的声音。
刚来城中村的第二天,妈妈就去厂里找班上了。其他厂都招满人了,只有制棉厂还缺人。为了多赚钱,妈妈上的是夜班,她从太阳下山开始工作,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太阳升起。
这里的宵夜摊也彻夜陪着他的顾客,摆到早晨,只是这些人是惬意地吃喝,在干杯声嬉笑声中度过愉悦的一个夜晚。
在另一面,灯光昏黄的厂房里,妈妈和其他工人们一样,忍者腰酸背痛,站在絮棉机前,娴熟又迅速地操作着。
我在附近一个中学读书,我的成绩很好,基本上不用为书学费担忧。为了减少家里的开支,我也更加努力学习,尽量保持着优异的成绩,由学校报销书学费。
有时候,我下课比较早,会遇到还没上班的妈妈,她也会和我闲聊。在寡淡无生的日子里,她只能不断把自己融入现在的生活里。
她也会说着车间里发生的事。原来,昨天晚上,她们车间的一位工人被机针生生扎入了手指,瞬间鲜血直流,吓得周围无精打采的人如雷惊醒。
有的人生活得很容易,有的人活着就很不容易。为了白夜多赚点钱,有的人总是在一次次挑战身体的极限,过度的身体透支,终将引来各种意外的发生。
所以,在车间里,总有人在沉寂的夜里打瞌睡,而后果就是各种伤害。
上个月那位机修员工,不下心后退时,被5厘米宽的裁剪刀割进脚后跟,直到现今都还没上班。听到这些令人悚然的意外工伤,我除了叫妈妈小心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顺利升学到高二,许是成绩优异,班主任徐老师十分看好我。经常在学习和生活中给予我帮助,对此我也很感激。
我对未来也十分憧憬,希望赶紧考上大学,工作赚钱,让妈妈不再那么辛苦。学校高中部要求寄宿,所以每个周末我才能够回家。
在巷口我看见了爷爷,他已经70多岁了,十分瘦小,蹒跚的脚步,佝偻的身体几乎要弯到90度。他背着一大袋可回收垃圾,那大袋垃圾全是瓶瓶罐罐,经常比他的身体都要大得多。
烧烤摊的摊主问他,“你这么大年纪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呀?”
“我有一个孙子在念书,我得攒点钱供他念书。他可聪明,经常拿第一名呢。”爷爷说到我,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挤出满脸沟壑,露出空荡的牙床说。
就站在爷爷身后的我,听完对话,心里酸酸的。我上前去帮助爷爷提垃圾袋。爷爷对我的突然到来感到十分欣喜,忍不住用它粗糙的手抚摸着我。
我和爷爷刚到家,刚放下垃圾袋。
“砰砰砰”的敲门声,我打开一看,是邻居张姨,她和妈妈一样在制绵厂上班。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脸上全是着急。我心中不祥预感。
“小枫也在啊,太好了。快,快去医院,你妈妈晕倒了。”爷爷身体不好,没有让他一块去医院。
在城中村的这几年里,妈妈过得十分辛苦,她每日想着的尽就是快赚钱还账和存钱给我读书。这几年,她的肺不好,我们都认为只是呼吸道感染而已,没想到会是肺癌。
拿着病历单的我,呆坐在椅子上。这是在爸爸走后,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力把控的感觉。
整整一夜,我都在医院椅子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但是不管怎样,我都必须给妈妈治疗。
妈妈生病的事,我瞒下了其他所有人。为了挣钱,每天放学后,我在一家特色餐馆打工,餐馆的生意很好,老板给我的薪水算是比较多的。
妈妈仍然在医院,虽然骗她是呼吸道感染,但是她身体越来越虚弱,她也没有多问,或许生病的人更了解自己的情况。
我端着一碗汤药坐待床边,妈妈躺在床上,我小心翼翼的把药吹凉,然后将它送入妈妈口中。
喝完药后,我拿出先前煮好的米粥喂妈妈吃下,吃到一半时。我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妈妈被呛到了,把刚刚喂进去的粥都咳了出来。
我手忙脚乱地把妈妈嘴角的残渣擦拭掉,红着眼睛一直给妈妈道着歉:“对不起,妈妈,你没事儿吧,我真没用!”这一刻的我,真的很恨自己的无能。
妈妈一边咳着一边对我说道:“没……没事儿,枫儿,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妈妈的话让我心里更加难受。
我每天在学校、餐馆、医院来回跑,有时甚至逃课。
而爷爷也来回在家里和医院间奔走,妈妈的一日三餐,全权交给爷爷。
我很疲惫,但我没想到更大的噩耗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