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十八章 第三人格出场，占C位
傍晚7点12分，解洁出现在南街口。她穿着一件无袖藕白色小波摆丝绸连衣裙，腰间打着一根同色系的细腰带。足登一双细带子淡金色高跟凉鞋。黑色长直发和腰带随着身体摇摆。如仙女在异界飘逸。
她是应邀来赴约的。
南街是纽约人爱去玩的地方之一，特别在夏天。它是曼哈顿摩天高楼之外，哈德逊河边上的一块游乐休闲之地。太阳已下山，天空依然很亮。人们三三两两在街边踱着步，各种肤色人等，动作表情，恰如世界人种大会展。
一个大胡子男人来到街对面，站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待解洁出现在街角，他细细观察她，任由自己的心跳一点点加快。这兴奋持续着，令他着迷。他对她的感觉有几层，一层层加深，就等聚一个奇点，炸出一个新世界。
那仙女转过街角，慢慢走近大胡子男人，两人就要面对面，她绕过他继续直行，往约定的地点走。大胡子男人转身跟在她后面，就像大街上其他的人那样，间隔三步距离。走过一段，他迈几个快步，与她并肩，潇洒打招呼：“解洁律师，你好。”
解洁侧过脸，一惊。
“你..是？....强锵？”
“不，我是Jason。”
“强锵呢？”
“我送他走了。”
“你送他去哪里了?”
“去仙人洞修行。”
“你留起了胡子？为什么？想要跻身犹太人阶层？”
“不为什么，胡子和Jason般配。”
意大利餐厅，火车包厢座，Jason解洁面对面坐下。Jason让解洁点菜。解洁喜爱地中海风---美味健康。点了意大利干酪鸡，闷茄子，金枪鱼沙拉。Jason点了烤羊排，鲱鱼，番茄炖蘑菇。一瓶波尔多葡萄酒。
解洁说，“这顿饭应该我请客，我还欠你一份人情呢。再说，你有事找我，不去办公室，花钱请我吃饭是为何？”
Jason说，“你欠学弟的人情不存在了，因为，学弟被我赶走了。从今往后，你要称呼我Jason。我也不再称呼你学姐，因为明显我比你苍老了许多。”
侍应生端来一瓶酒，两个酒杯，分别满上酒。
解洁透过大肚子红酒杯，看Jason。Jason的脸是多边型，两边面颊长出了络腮胡，明显是长出了沧桑。这些日子以来，他经历了什么？
她问：“Jason，你送走强锵，赶跑学弟，自己占了C位，为何如此？”
Jason先吞半杯酒下肚，脸红舌滑：“因为我比他们俩强。强锵轻信自大，学弟低能幼稚。我不喜欢他们的方式和态度，他们是我实现抱负路上的障碍。”
侍应生端来的食物，两人各自享受各自点的美味。
解洁接着话题：“哦，抱负。多么动听的词汇。Jason，你把障碍一个个解除，就能实现抱负？”说完喝酒吃菜。
Jason喝酒吃菜，继续摆噱：“解洁，我猜想，上帝在造你的时候一定是在恋爱。他在捏揉你的脸庞时，心里尽是对情人的温柔思念。你的脸庞因了他的温情而如此美丽。他完成了你的容颜，又在你的天灵盖上吹了一口仙气。于是你就成了集美貌和智慧与一身的女人。”
解洁手中的叉子停在半空，即刻回敬：
“那么，Jason，上帝在造你的时候一定是中了彩票。”
“此话怎讲？”Jason挑眉不解。
“他中了彩票，兴高采烈，在你的脑子里洒下很多的数字，供你戏玩。”
Jason嘻笑与解洁碰杯。Cheers!
解洁吃金枪鱼沙拉，Jason默默等她吃完一盘，话入正题：“解洁律师，我请你来是需要你写信通知移民局，撤消我的移民申请。”
解洁闻言惊呆，眼睛瞪Jason：“你这是为什么？第二次面谈通知会很快到的。据我的经验，大部分人都要经历两次面谈。事关重大，你为什么没有耐心等一等？”
Jason开始吃他盘子里的鲱鱼，他对鱼有足够耐心。
“理由是：申请人和受益人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你和蒂娜，是谁要离婚？“
”是我要离婚。我要对你坦承，我和她只是交易婚姻。从今天起，你不必对我担负法律责任。申请案撤销之后，我和你也就解除了委托与被委托的关系。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律师，我和你是朋友关系，可以无所不谈了。”
既然Jason说得如此简单明了，没有必要再多问，照他说的去做就好。解洁这样想。事已至此，她只想说最后一句：”Jason，申请案撤销后，你就是非法移民了。“
Jason摇头：“我不在乎。”
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干了。今天是个解脱的日子，要一醉方休。撤销了申请，噩梦就此结束。连续喝完两杯，头便撑不住在肩膀，耷拉下来。他自觉地身轻如云，俯冲滑翔，任性自在。
听得有咚咚声入耳，Jason从桌面上勉强抬起头，眼前模糊一片。
解洁正在勾起食指敲桌面，咚咚咚，哒哒哒。。。
Jason定了定神，再看，眼前是他日夜思念的人！他醉眼迷蒙，伸出手去，越过桌面，紧紧抓住她的手。她的手细润棉软，心如手，手如心。仅仅数秒，Jason突然清醒，松开解洁的手。
“上周一，我的公司正式开张。我在洛克菲勒中心租了一间办公室，领了一个门生。这门生聪明好学，我很喜欢他。他是我大哥的儿子，我要报答大哥。”Jason开始施展抱负了。
“报答你大哥？他如何有恩与你？”
“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秘密。”Jason不愿意透露一星半点，他所遭受的打击和羞辱。他也不要告诉解洁，蒂娜要诈他十万美元分手费。
“他是黑道还是白道的？”
“他不是黑道也不是白道，他是一个善良的有同情心的人。现实世界，还能保有同情心的人不多了。”
解洁在桌子下面抚摸刚才被Jason紧抓的手，浑身燥热，万千念头无法理清。她对于他，也是一层层的感觉加深，从委托人到学弟，到眼前的这个Jason。他变了许多，真的不再是原来的强锵和学弟，而是一个不同的人。他一定瞒着我很多秘密。他瞒着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常理说来，假如男女双方在交往中，产生要了解对方更多内情的需求，那就是感情升到了一个新高度了。
解洁表面上保持冷静，继续问Jason问题：
“你公司的经营项目是什么？”
“我的本行，投资咨询公司。”
“你如何从零开始？你的客户源在哪里？”
“你问的好，我正是有这个优势。我以前公司的客户就是我现在的客户源。公司倒闭，他们转而成为了我的客人。因为他们认可我以前的服务，愿意继续跟着我，和我的公司。”
“我要将我所有的本事传送给我的门生，训练培养我的门生，让他将来跻身富人阶层，扭转他的命运。可怜他母亲，为了保护几百元，死在歹徒的枪击之下。穷人啊，因为贫穷，他们将自己生命的价值贬抑，甚至失去生命也不自知。这世界，对穷人是残酷的。我要让对我好的穷人不再贫穷。”
解洁不再问问题，而是自说自话：“加缪在他的小说局外人里说，人是生活的奴隶。有时候我怀疑，这么些年来，只是我的影子在活着做事，我的真身被遮蔽在某个地方，找不见了。”
Jason宣称自己是宇宙骑士，将去巡查宇宙的各个角落，把解洁的真身找回来，让她从此完整。
这两个人嗤嗤笑着，身体摇晃着，出了餐厅。
曼哈顿的夏夜是迷人的。星星越过高空向你眨眼，清凉的风穿过摩天高楼拂动你的衣衫，安抚你的肌肤。仰望夜空，Jason 心潮难平。他想要拥解洁入怀，贴在自己的胸口；他想要听爱情的欢唱，两颗心合着彼此的节律剧烈跳动。Jason似乎感觉自己的嘴唇触到了两片更热的唇。
Jason召来出租车，为解洁打开车门，道了晚安。他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街道的黑暗中。他自己孤身一人，在街上游荡。
夏目漱石说：如果爱情有两端的话，高的一端触动神圣的情感，低的一端触动情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