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拂过江面,浊黄色的降水荡漾,两侧绿色的芦苇顺着风倾倒。江上的渔船逆着风行驶,江边的少年逆着风奔跑,江水也逆着风流淌,这风一路吹到了渺远的山上,吹入了一位少年的眼眸,泛起了阵阵的波澜。
他的眼里是奔向落日的阵阵涟漪,欢声笑语的归家学子,浑浊泥泞的江边滩涂,驶入港口的夜下渔火,还有一样的车水马龙。
少年的背后是一把长剑,直直刺入了身后的岩石,剑身通体湛蓝,剑柄却是明亮的金色,厚重的金色,像是历经万千岁月,但却亘古不变。他就这样靠着长剑,那一双眼眸凝视着这座城市,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塑,也像是一位凝视着故乡的流浪者,一位俯瞰着红尘的仙人。
“你都这样了,还不放弃吗?”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这座山峰之上的宁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面前,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面庞,只不过留着一头长发,没有束起来,而是散落在身后,随着身体的走动左右摆荡。而最为特殊的就是他那澄澈的双眼,是明亮的烫金色。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来客,浑浊的眼眸清明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但不是刚刚那样的出神了。
“莫无邪,你来与不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尽管这是时光的泡影,在它幻灭之前我依然会守在这,在它幻灭之后,我依然会做。”少年的声音很是沙哑,就像是生锈的齿轮转动发出的噪音一般。
莫无邪反而是淡淡一笑,仿佛早已经料到这种情况一样,走了过去坐到了少年身旁,淡淡说道:“你谪仙要做的事,当然没人能拦得住,拦得住你的怕是都不在了吧。”说着莫无邪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谪仙没有说话,双眸依旧注视着城市,注视着城市的一个方向,连姿势都没有变,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莫无邪的话。莫无邪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用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谪仙,见他没有回应,连姿势都没有变。
改变了一下坐姿,看着面前刚刚升起的太阳,眼底闪过了一抹的哀伤,又长叹了一口气,怅惘道:“你就像这太阳一样,刚刚从长夜之中升起之后,又要缓缓落下,之后再也无法升起。”
“太阳依旧会升起来,在黑夜之后,也依旧会落下,在黄昏之时。”谪仙开口回应道。
“但那不再是你。”
“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那黑夜仍然长存。”
“但也不会是他。”
“现实之外的疯狂仍然在注视。”
“不会再有祂们。”
之后,良久无言,唯有风吟,水语,鸟歌。
“你真的……一点路都不留?”莫无邪苦笑了一阵,无奈的开口说道。
谪仙没有开口回应,仍然注视着前方,注视着城市的某个角落,就像是一个只会说话的雕塑一样。
“这里是你的故乡吧。”莫无邪开口,这次没有接着上一个话题。
谪仙僵硬地淡了点头,但却又摇了摇头,双眼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那是数不尽的迷惘,数不尽的感伤。
“怪不得,你的尊名是四海流离的无信者,还有三段好像,分别是无尽轮回的守望,漫长历史的见证,还有漂泊世间的旅人。‘轮回’,‘历史’,‘旅人’,四段尊名,三段是锚,这才是‘无信者’。当年北边有白帝孤城,南边有方寸楼阁,西边有长生殿堂,东边有江笛氏族,中土也有传圣庙宇,就只有这地方,一湖一山,一师一仙,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可惜,哎。”莫无邪说着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谪仙听到这些,陷入了一段回忆当中,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只不是过双眼中的沧桑,仿佛一瞬间尽力了万千岁月。
见到这一幕,莫无邪缓缓起身,走到了谪仙面前,右手握拳击打左肩,鞠了一躬,正声说道:“晚辈斗胆,今日向无信者冕下要一个机会,求一个恩赐。”
谪仙见到这一幕,动了动手指,天瞬间黑了下来,一件黑袍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上,遮住了面庞,胸前一个吊坠自然垂下,那是一只眼睛,光与影,明与暗交织着,混杂着,日月更迭,昼夜更替似乎蕴藏其中。他站了起来,一只手上拿着一边倾倒的天平,另一只手上是一把带着鲜血的匕首,伸出手双手,放在了莫无邪的身前。
“一个诅咒,一个恩赐,一个宿命,一个奇迹,一个代价,一个愿望,用你最为珍贵的事物,换取你最为渴望的未来,放下筹码,拿取馈赠,等价交换。”谪仙的声音缓缓传出,仿佛这一方天地铭记下了他的宣言。
“很公平。”莫无邪苦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一枚五角,三枚一块,放在了天平上,而后又从谪仙手上接过匕首,向着自己的心脏重重刺去。
噗嗤,滚烫的鲜血飞溅而出,当他拔出匕首的那一刻,伤口瞬间愈合。
“这就是你为,命运下的筹码?”谪仙说着,没有收回的意思。
“都这样了,那就再下一点筹码吧”莫无邪说着,又拿出两张一块的纸币,放在了天平之上。
“一个恩赐,一个奇迹,一个愿望,还有一个最为渴望的未来,这就是你想要索取的馈赠?”谪仙再次说道。
“嗯。”莫无邪回答道。见状谪仙收回了匕首与天平,瞬间四周重新恢复了正常,而谪仙任然站在那里,目光没有了之前的呆滞,反而正常的很,嘴角勾起一个其妙的弧度,莫无邪见到了这一幕,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吧?我被坑了?
“以后你就给我打工了。”谪仙拍了拍莫无邪的肩膀,像是一位上司正在慰勉着新员工一样。
“我**你这只老狐狸!我已经准备好大义赴死了,你给我整这出!怪不得师傅叫我旺火防盗防谪仙!”莫无邪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直接跳了起来。
“你师父没有教导你什么是尊师重道吗?看来第一个诅咒就好安排了,每天抄写你师门的门规一次,不多,才十万八千条。”谪仙笑了笑,慢慢地走下山去。只留下莫无邪一人在无能狂怒。
“谪仙冕下,那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莫无邪开口询问到,先要确认一下,毕竟他已经知道了那位是一个演帝,索然不一定是实话,但还是问一下,不用动脑。
谪仙停下了脚步,笑着回头说道:“君无戏言。”刹那间,冷冽的目光伴随着的是无尽的杀气。回过头去,谪仙一步步走下山区。而莫无邪则是站在山上望着谪仙远去的方向,反复复盘着今天的交锋。
“原来,从我想要山上的那一刻开始,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或者说,当我知道您就是那位无信者开始,我就已经输了一半。”莫无邪苦笑道,脑海里开始推沿着,重复着今天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