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厄尔将它拎了起来,放到了脸盆里,然后浇上了滚烫的水。
它再也感受不到热水的灼热了。它埋在水里,不需要呼吸。
朱厄尔将鸡毛一根根地拔掉,扔到了一边,他想让我帮忙的时候,我早已经悄悄躲进了屋里。
于是,他叫了映辉,映辉换掉了冷掉的水,换上了热水。没过多久,鸡毛就完全被清理干净了。朱厄尔提着鸡脖子,开始剖腹挖心。
等鸡的内脏都清理出来了,他一刀将鸡脖子给削掉了,同时被削掉的还有鸡头。
“你们吃鸡头吗?”朱厄尔环顾四周,也只有映辉坐在那里。
“不吃。”映辉回答他。
“吃鸡脑子会变聪明,你们不吃,我可留着吃了。”朱厄尔洋洋得意地说。
“谁说的?”映辉问。
“大人们都这样说啊,你没听过啊。”朱厄尔说。
“好像有印象,不过,我不感兴趣,也不相信。”映辉说。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我也要吃掉它,连着它的眼睛。”
朱厄尔这样一说,我脑中立马出现了他那血盆大口暴吃鸡脑子、鸡眼的画面,整个胃立马不对劲了。
我赶忙从房间里跑出来,跑到厕所里吐了起来,结果看到厕所的污秽不堪,整个人吐得更厉害了。
我闭上了眼,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大约过了十分钟,我才感觉到身体正在恢复而且不想吐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映雪从厨房出来看到我就问道。
“没有,只是感觉恶心而已。”我说。
“啊,你刚才看杀鸡了是不是?我都不敢看的,你肯定也受不了。以后自己也要记得避免它。”
我真想抱抱映雪,她这么懂我。不过,我也不能这样做。朱厄尔和映辉都在。
“斑点,你变得越来越不可理解了,杀只鸡你就这样了?怎么越来越像个姑娘家。”朱厄尔笑道。
“姑娘家有什么不好?又没招你惹你。我倒想斑点变成女生,就可以和我做姐妹了。”映雪说。
“那你就不能嫁给他了,他如果是女生。”朱厄尔说。
“谁说的女生不能嫁女生,他要变成女生,我也要嫁。”映雪说。
“那你怎么嫁?不过,他也变不了。”朱厄尔说。
“现在,你们就谈婚论嫁了吗?说得这么清楚明白,好像以后铁定会在一起似的。”映辉说。
“你反对啊?”映雪不满意地看着映辉问。
“我没说反对。不过,起码得上了大学、毕业以后吧。这还有十年左右,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看好你们。”映辉说。
“什么,你再乱说话,我可打你了。”映雪说。
“十年的时间,人会变,事情也会一件接着一件。我只说有变数,不是怀疑你们不够坚定。说不定长大以后,你们俩再想起今天的事会觉得很可笑。”映辉说。
“你!我不想理你了。不过,我是一定会嫁给斑点的。”映雪信誓旦旦地说。
“哎呀,小小年纪,映雪就说要嫁给斑点当媳妇,都不考虑一下我们的宝贝儿子朱厄尔。”
朱厄尔老妈从厨房里出来,站在门口加入了我们的话题。
“什么?我?别说我,我才不会娶映雪。她是斑点的。”朱厄尔已经将整只鸡切成了碎块,放了满满两碗。
“干嘛这样说,傻儿子。映雪我可喜欢着呢,巴不得她给我当儿媳妇。”朱厄尔老妈将两碗鸡肉端到了厨房里,又走了出来。
“不讨论这个了,我都说得很明白了。”映雪坐到了桌前,心情不佳地看着映辉。
“不说了,老爸怎么还不来,天都暗下来了。”朱厄尔问。
“再等会也没关系,饭菜还没做好呢,还要煮肉。”朱厄尔老妈又钻进了厨房里。
之后,我们四个都不再说话了。映雪显然不高兴,映辉说的话让她生气,朱厄尔老妈的话也让她不开心。
“握住我的手,让我感受到你的存在。”映雪抓住我的左手紧紧地攥着。
“别多想,我不是在这里,别管映辉他们的想法。”我安慰她。
“我怕你不在了,我们不能一起走下去。”映雪说。
“怎么会,映辉的话不能当真,我们会一直好下去的。”我说。
我听到了自行车的车铃声,朱厄尔的老爸出现在家门口,车前的篮子里有一大堆东西。
朱厄尔高兴地跑了过去,将它们拎到了桌子上。
“一挂鞭炮,还有好玩的烟花。”我看到那袋子里不止有鞭炮,还有新年的时候玩的各种烟花。
我心想朱厄尔这才升上了初中而已,要是他考上了大学,他老爸老妈指不定要怎样庆祝呢。
饭菜已经陆续上桌了,就差最后一道菜:鸡肉。我坐在院子外的桌子前都能听到厨房里“咕嘟咕嘟”煮肉的声音。
热气透过窗户往外涌,没飘多高就消散了。周遭的空气却热了起来。
坐在桌前动都没动的我早就在冒汗了。
鸡肉煮好了以后,朱厄尔老妈将它端上桌。
朱厄尔老爸便拿起鞭炮,挂在了外门上。朱厄尔亲自点燃了它,鞭炮纷纷坠落,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红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映雪害怕这震耳欲聋的响声,捂住了耳朵。朱厄尔老妈也一样捂着耳朵,我们四个是不怕它的。
饭菜很丰盛,每个人都很高兴,晚饭吃得相当愉快。
一吃完饭,朱厄尔拿着那些烟花,叫上我们出门玩了。他当然是主角,基本上每种烟花都是他亲自点燃的,我们只是看。
后来,他觉得这样简单的放烟花太无聊,便找来了一个空瓶子,将烟花放了进去,只留引线在瓶子外面。
这样的玩法以前我们从来没玩过,只等着看它会怎样。
我凑的最近,映雪因为害怕,离的远远的。映辉不以为然地看着朱厄尔,对他这样的玩法不屑一顾。他也离得很远。
朱厄尔将引线点燃了。引线发出“呲呲”的声音,火苗慢慢伸向了瓶里。烟花被点燃了。
没想到的是,它在瓶子里火光四射地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把瓶子给撑开了。我躲闪不及,瓶子的玻璃碎片飞进了我左眼里。
我立马觉得眼球崩裂了,鲜红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之后,疼痛像要撕裂我的身体似的遍布全身了。
很快,我倒地不起,昏迷不醒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的病床上躺着。
老爸老妈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看着我。映雪和映辉都在,叔叔婶婶也在。房间里并没有朱厄尔和他老爸老妈。
“醒啦?你都睡一天了,把我们吓死了。”老妈不停地流泪,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
“我的眼睛……”我努力回忆之前的事,头脑却昏昏沉沉的,疼痛还像刺一样深陷肉体里拔不出来。
“你忘了?碎片进了你的眼睛里,你昏过去了。”
映雪像以往一样,紧紧攥住我的手。我感觉到她的手心出汗了,手的温度要比我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