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爹暗中收买了你后爹的一个朋友,然后引诱你后爹去赌博。你后爹本来身家颇丰,只要不乱来,足以让你们三人衣食无忧。可是赌博那种东西,一旦接触,对于某些人来说便是毒药,结果他越赌越大,越输越多,最后输得一无所有,还欠下巨额赌债,逼得没办法了,他就打起了你亲爹留给你们母子俩的那二百万存款的主意,结果就携款私逃了。”
“其实,这本就是你父亲想要的结果。因为他要夺回你母亲和你,只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你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因此而认为自己爱错了人,错付了情,对你父亲本就愧疚无比的她,一个没想开,就上吊自杀了。所以,你母亲其实是你父亲给害死的,你知道吗?亦或者说,是你母亲她自己害死了自己。”
黑袍人说完,转头看向苏途,淡然而平静道:“小师傅,这就是你们佛门所说的因果报应,对不对?”
苏途没吭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转折。
但他没有怀疑黑袍人这话的真实性,因为黑袍人没有必要如此做。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
人心如此,人性如此。
“怎么会这样?”童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早已死去的于真义。
如果黑袍人说的是真的,那他就太可怕了,甚至比那个拆散了他的家庭的男人还要可怕。
她刚才还在羡慕那杜幽兰,此时此刻,她只是为她而感到可惜和不值。
她突然感觉到冷,很冷,极冷,深入骨髓和神魂的冷。
这世上的一切美好,难道都隐藏在这样的黑暗和罪恶之下吗?
难道都是假的吗?
难道成全一个自己深爱的人,真有那么的难吗?
她忍不住开始怀疑。
怀疑一切,怀疑自己。
然后她想到了苏途,自然而然就看向了苏途。
苏途感应到她的目光,转头望向她。
对上他那纯粹而平静的目光,她的心绪顿时就乱了,急忙扭头避开了去。
苏途感受到她的心绪起伏巨大,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哪里懂得这些。
“呵呵。”一直都没有吭声的杨姗,突然嗤笑道:“果然是报应不爽啊。”
童瑰猛然清醒过来,她转过身,神色复杂而又悲伤的看着杨姗,动了动嘴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住口,你胡说八道。”于宝山终于崩溃了,赤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黑袍人,面目狰狞如恶兽,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你这是陷害,是污蔑。”
黑袍人淡然一笑:“本座有必要骗你吗?本座是不是胡说八道,相信你自己心里其实有数。你那后爹跟你们一起生活了多年,什么秉性,想必你是心中有数的,不然你怎会和他那般亲厚,不然时至今日,你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
“若非如此,你父亲又怎会求我,甘愿付出一切的求我帮忙复活你的母亲呢?那是因为他一直心怀愧疚。”
“而你那后爹,之所以落得那般惨淡结局,纯粹是因为他自己心智不坚,咎由自取,怪不了谁。”
“虽然你父亲的举动,葬送了今日这一切,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父亲对你母亲,终究是真爱的!爱到骨子里,说是情深如海也不为过。只不过,你父亲终究只是男人,终究逃不过爱恨情仇的俗尘枷锁。”
“试问这世间,谁又能逃得过爱恨情仇的枷锁?至于说什么真心爱一个人,为了她(他)好就会舍得放手,在我看来,这就是纯粹的放狗臭屁。一个人要是真爱的一个人,爱到了极致,爱到了没有自己,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放手。若是放手了,那只能说明爱得不够。”
“所以你父亲,对你母亲,从未真正放手过。哪怕就是死,他也依然爱她;哪怕明知不可为,仍要为之。其实,我很佩服你的父亲。”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于宝山颓然跪倒在于真义的身旁,看着于真义那张安然而平静的脸,一脸的绝望和眼泪。
苏途听到这里,看到这些,也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黑袍人的言语,虽是直言,也不无道理,但此刻道出,却无异于在于宝山的伤口上撒盐。
都说揭人不揭短,如此诛人诛心之言,与杀人何异?
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童瑰盯着黑袍人,脸色渐渐铁青,忍不住怒骂道:“这世间怎会有你这种冷酷无情恶毒之人。”
苏途淡然一笑,附和道:“早说过了,他不是人的。”
黑袍人瞥了苏途一眼,回过头,看向童瑰,幽幽笑道:“小姑娘,你我本就是同道中人,只不过我是醒着的,你却是在梦中罢了。”
这莫名的机锋,使得童瑰神色大变,她咬了咬牙,冷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黑袍人淡然笑道:“本座是否胡说八道,且看日后分晓。”
童瑰顿时气得发抖,一张倾城绝美的脸,冷若冰霜。
黑袍人却是半点也不在意。
苏途看向黑袍人,嘴角微翘,淡淡道:“他们生的时候被你利用不说,死了也没被你放过,你可真是物尽其用啊。你刚才跟我说这就是佛家的因果报应,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怕因果报应?”
“怕。当然怕。怎么不怕?”黑袍人淡然笑道:“可,怕了,难道就不做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求,我自也有所求。这世上,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本座让他多活了十几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今日本座不过是收回成本而已。至于因果报应,本座很清楚,接着便是了,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苏途冷笑:“你这么说,会让我误以为你是神。不过就算是神,又有什么资格来决定别人的命运和生死?何况,你也不过是个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鬼蜮小人罢了。”
不待黑袍人说话,于宝山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他,牙龈已经咬出血来:“是你杀了我爸爸?”
黑袍人淡然笑道:“是他自己要寻死,与本座何干?”
于宝山咆哮道:“那也是你的蛊惑和利用。”
“如果蛊惑和利用便要赔命,那这世间该死的人就太多了。这世间有各种各样数之不清的诱惑与利用,本就无处不在,但能不能把持得住,全看自己。佛家有言,相由心生,命由己造,一切在于自身。”
“赔我爸爸命来。”于宝山忍无可忍,提起拳头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黑袍人。
尚未靠近,黑袍人轻轻一脚,就将他给踢飞了出去。
于宝山摔倒在于真义的尸体旁边,躺在地上,一边呕血,一边挣扎着却始终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