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桥头边,来了一个女子。定睛一看,原来是春桃。
“春桃,你回来了呀?去哪里了?”淑月问。
“我……”春桃支支吾吾。
她突然想了一下说:“小姐,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夫人要着急了。”
淑月一听,转念一想,说:“东笙哥,我该走了,时候不早了。”
东笙点了点头,笑了一笑,眼神里满是喜悦。淑月牵着春桃的手,一同回了李府。
一大清早,一扇淡黄色的敞开的木门映入眼帘。木门上方有一排窄窄的屋檐,上面整齐地码着一片片深灰色的瓦片。瓦当上刻着一圈又一圈的圆形纹路。日头明晃晃,晒干瓦片上的水滴。水痕蒸发成水汽,飘散在空气中,跑得无影无踪。
雕花木格子门外的角落里,放着一盆盆栽。亮褐黄色的花盆,上面绘着抽象的八爪龙。花盆上方,栽种一棵铁树。深绿色的坚硬的羽状叶,一片片地散开。中央是一个圆柱形的菠萝状根茎,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小小的麻雀,在枝头上,叽叽喳喳鸣叫,似乎在诉说春天的故事。
“小姐。”春桃迈进略高的门槛,走进来。春桃扎着一根乌黑的辫子,垂落至腰部。着一身淡蓝色的斜襟衣衫,腰间围着一条缀着淡粉色半圆形花边的围裙。
她手中端着一个红漆木盘子,上面放着一碗百合莲子羹。
“小姐,你在干什么呢?”春桃凑过去不解地问。
淑月自顾自低头做事,轻声呢喃道:“绘瓷瓶。”
只见一方黄褐色的案台上,摆放着一个刚成形的瓷瓶。淑月正低着头认真地在瓷瓶上绘制青花图案。盯着瓷瓶上的青花瓷图案,左手扶住瓶身,右手拿着狼毫笔。面带微笑,仔细地勾画,。
“小姐,你又在绘瓷瓶了呀?”春桃问。
淑月点了点头,继续低着头绘制瓷瓶。
“小姐,你画的真好看。”春桃夸赞道。
淑月抬起头望了她一眼,拉住她的左手说:“春桃,你要不要跟我学画瓷瓶?”
春桃摇了摇头,摆摆手说:“不要,我没这个天份。”
见她绘制瓷瓶的时候,如此认真仔细。春桃不禁提醒道:“小姐,要不要先歇歇,吃碗莲子羹?”
淑月轻声嗯了一声,将狼毫笔轻轻地放在桌面上。抬起头,端起莲子羹,用白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嘴巴内。轻声说:“真甜呀!”
春桃站立在一侧,双手拿着一个托盘,放在肚子上,小声说:“我知道小姐爱吃甜的,所以多加了一些。”
淑月望着茶杯内,漂浮着的枸杞说:“怎么还有枸杞?”
春桃回答道:“枸杞清心明目,小姐可以多吃一些。”
淑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喝完之后,春桃递上来一块手帕。她接过在嘴唇上轻轻地擦了一下。
“好了,我继续绘瓷瓶。”淑月说。
春桃将木桌上的茶杯撤了之后,便退出去了。
李家厅堂,凝香堂,白家老爷来访。
管家袁大叔跑出来,笑嘻嘻地说:“白老爷,你来了啊!”
白老爷穿一身灰色的长褂子,头戴一顶黑色的圆帽。身材圆润结实,微低着头,左胳膊略微弯曲。提着裙摆,右手拎着一袋用红纸包裹着的小方盒。
还未进门,他喊道:“李老爷在家吗?”嘴巴上的黑色胡须,不停地抖动。
李老爷赶出来,抱拳作揖道:“白老爷,你来了啊?”说完客气地将他请进门。
凝香堂内,一张古朴大方的红木桌,桌子边沿有雕花浮卷。白老爷和李老爷分坐两边。
攀谈之余,丫鬟春桃,端着一个红漆木盘子进来了。上面放着两杯茶水,白瓷杯,杯沿有一圈细细的金丝边。杯面微弧,上面印有粉色蔷薇,清新雅致。随着走动,杯中的水微微晃动,闪着白色的亮光。
春桃将盘子放到桌面上,端起茶杯,向白老爷进茶。“白老爷,请喝茶!”她双手端着瓷杯。身子微蹲,奉上茶盏。
白老爷微微一笑,左手轻捻胡须,接过茶盏。说:“李府的丫鬟真是聪明伶俐。”
李老爷双手按在膝盖上,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听着。
待春桃退下去之后,白老爷说:“青宝庄有一桩生意,希望李老爷能够与在下合作。”
李老爷微思量,凑近他,小声商量道:“好啊,谢谢白老爷关照。”说完双手抱拳,上下晃动几下。
白老爷喝了一口茶水,只听得喉咙内咕咙一声。犀利的眼睛,四处张望着。突然望见屋内角落里,有一个深褐色的三角高脚柜台子,上面摆放着一瓶薰衣草。这草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装它的瓷瓶异常精致。
“我说李老爷,这青花瓷瓶真是精巧别致,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白老爷一边喝茶一边问。
白老爷右手微微弯曲,放在桌面上。无名指颤动一下,微微低头。左手捋了捋胡须,笑声爽朗,说:“这瓷瓶是真好,不知可否借李某一看?”复又将手放回到桌面上,眼睛斜了他一眼。
管家袁大叔一听,站立在一边。身子微微弓着,瞪大双目,绘声绘色地唠叨了起来。说:“这瓷瓶是我们家小姐所绘。”顿了一下又说,“说起我们家小姐,那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描龙绣凤样样在行。”说着说着,唾沫星子直飞,双手不停地摆动着,打着手势。
李老爷坐在座位上。只见他穿一身流光深褐色长褂子,外罩浅暗黄色纹金丝卷花叶背心,一头乌黑短发油光水滑。伸了伸右手,胳膊肘子弯曲,左手握着纸折扇柄敲打一下右手。右手扶住额头,说:“袁大叔夸张了,小女不才,也就会这些花拳绣腿的活。”说完哈哈大笑。
正说笑着,春桃端着红漆木盘子上来,里面放着一碟花花绿绿的糕点。她小心翼翼地将糕点摆放在桌面上,手中拿着红漆木盘子贴在肚子上,微微低着头,说:“老爷,尝尝这糕点,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这糕点白老爷连瞧都没瞧一眼。径直站起身,走向三角木台子。轻手轻脚地拿起瓷瓶,仔细观望一番,边走边赞叹道:“果然是精妙。”
他将瓷瓶放到桌面上,观摩一番,指着瓶身说:“这尾凤凰图腾是真的活灵活现。天人所造,天人所造啊……”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犹如哥白尼发现新大陆,说:“能否把瓷瓶卖给我?”
李老爷不禁笑了,打开纸折扇,说:“白兄是在说笑吧?”
白老爷一听,态度反倒诚恳起来,认真地望着他说:“李老爷,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李老爷不禁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白老爷更是认真,索性从衣袋中,掏出白花花的银两,放到桌面上。把薰衣草拔出来,拿着瓷瓶往怀里揣,连声说:“李老爷,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李老爷见他如此当真,拿起桌面上的银两,意欲塞回给他,说:“都这么熟了,银子就不用了,喜欢拿走。”说完挥扇一下手掌。
白老爷推开他的手掌,拿着瓷瓶,急冲冲地往外走。袁大叔卷起左手,放在嘴巴边上喊道:“白老爷,还有这薰衣草,附送的。”
白老爷伸出左手,朝后摆了一摆,头也不回地走了。袁大叔又喊道:“那我送送您!”白老爷又摆了摆手,一声不吭地走了。只听得外面一阵关门声,“吱丫”一声。
春桃呆呆地站立着,双手交叠贴于肚子上,嘟囔道:“可惜了这糕点,我好不容易做的。”
袁大叔乐呵呵地走到木桌旁,抓起一块糕点。正打算放入嘴巴,被春桃制止住,说:“管家,老爷还没吃呢!”
袁大叔一听,拧巴一下,愣住了。拿着糕点的手浮在半空中,说:“你不是说可惜了吗?这不我帮你吃掉还不对啊?”
春桃“哎呀”一声,跺了跺脚,皱着眉头。大声嚷道:“你还不明白呀,你懂不懂规矩?”
李老爷见他俩如此一闹,连忙扇一下纸折扇。瞥了袁大叔一眼,清了清嗓子,说:“算了,你拿去吃吧。不就一块糕点,至于这么闹么?”
春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嘟着嘴巴,转身离去。袁大叔望了她一眼,耸了耸肩。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嘟了一下嘴,撑了撑脖子,说:“不让我吃,我偏要吃。”
说完将一方绿豆糕抛入嘴巴,嚼了嚼,连声嚷道:“真不错。”咕咚一声吞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