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们都笑了起来，嘻嘻哈哈的，每个人都很高兴地从领班那里拿了信封。虽然有多有少，少的也就那么几十块钱，但是可以看得出她们都很高兴。热烈地谈论着晚上要不要出去吃宵夜，商量着下个月怎么推销更多的酒水。

大家一致的表情就是，谁也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给章雪芬，彷佛就没有她这个人，只当她是空气。难得这一次章雪芬居然不生气，还认真地听着小姐们的谈论。一直到她们陆陆续续上了楼，这才拉住了领班问道：“那个阿萍怎么拿了那么多的提成，是她的客人多，还是她的客人都很有钱啊？她是怎么认识那么多的客人的？她出台吗？”

领班有点懵，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了阿萍。看着她认真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不觉暗暗叫苦。因此平息了一下情绪，才斟酌地回答：“这些客人不一定事阿萍的客人，有时候也是娱乐城的客人。因为阿萍人爽气，唱歌又好听，所以很多客人都喜欢点阿萍。阿萍又是个聪明的，只要客人点她，她总是想办法多推销一些酒水出去。着积少成多的，她的提成自然就多了。至于小姐们出台的事情，这个跟我们没关系，这是小姐的隐私，你以后就不要问了，问得不好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的。”

章雪芬却是打破沙锅问到底：“既然不是阿萍自己的客人，那为什么要给她提成呢？你们怎么知道是阿萍推销的，还是客人自愿要的？”

领班很有些无奈：“你能想到的，老板娘自然也想到了，所以这样的客人，我们是有一个基本消费的，超过了才有提成。至于客人的身份，不管是阿萍或者其他小姐的客人，哪怕是娱乐城的客人，都不是我们能随便打听的。”

“为什么不能打听？他们又不是做特务的，身份还保密啊？”章雪芬继续着她的胡搅蛮缠，“对了，一般客人不能打听，那些签单客人呢，你总熟悉的吧？我家二妹说了，去单位收账都是你们两个一起去的，你给我介绍一下单位的客人呗，说不定以后收账我也能去呢。”

领班瞠目结舌，你去收账？你去收账的话，娱乐城的客人该逃光了。可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好婉转推脱：“如果老板娘想要你去帮忙收账了，自然就会告诉你这些的。现在你不用收账，所以就先用不着了。你还是先熟悉一下娱乐城里面零食水果酒水的价格吧。上次客人点扎啤，一扎五十六元的扎啤，被你说成了五六元，险些没亏死。幸好是娱乐城的熟客，人家没说什么，按照原价付了钱了。”

“说错总归是有的嘛，价格就在这里摆着，也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啊。”

“你要是想去单位结账，那就不能说错了。”领班不胜其烦，“去结账的时候要是说错一句话，账结不来不说，你还不能拒绝人家继续签单。到时候一大堆单子拖上二三年再结给你，你想想老板得有多亏！”

“这样也行？”章雪芬长见识了，果然单位就是牛。

“你说呢？”领班横了她一眼。

不然各家单位的办公室主任能这么吃香？所有餐厅娱乐场所都捧着他们，还不是因为结账要从他们那里过？领班想着，看了章雪芬一眼，不由得想起过年前去电力公司结账的事情，到现在她还是心有余悸呢。

那次电力公司一共是十六张签单，其中十张单子是办公室主任的签字，二张单子是副经理的签字，三张是电厂厂长的签字，这几个人领班都认识，也知道结账不会有麻烦。只是还有一张上面的名字却不认识，只是名字旁边备注了电力公司，这才一起拿来的。

电力公司的主办会计是新来的，据说是从上级公司交流下来的，一个很严肃的女人。因为过来没多久，所以千岛县认识她的人几乎没有，章雪明和领班也不认识。为了表明自家的账单清楚明白，当主办会计拿着那张签单仔细看的时候，章雪明就连忙解释了。

“是这样的，我们知道这个不是你们公司定下的签单人，但是签的时候我和领班都不在，是一个服务生办的。所以请您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单位的人。如果不是的话，我们就暂时不结账了，再去找人。”

主办会计幽幽瞟了她一眼反问道：“这么说，找不到人你们是打算免单了？”

章雪明当时就跟领班面面相觑，半晌才说道：“实在找不到那也没办法是不是？结账总要结得清清楚楚，总不见得一个不清不楚的人签的单子让你们付钱啊。只是我们小本生意亏不起，到时候少不得要找副经理他们帮忙了。”

主办会计看了她们一眼，也没说什么，让她们按照十六张账单的金额开出发票，然后拿去让办公室主任签字，签完字就拿过来。

章雪明见到了办公室主任，肯定要问清楚这个不认识的人是谁。能签电力公司单子的人，肯定来头不小啊，不然万一再遇到了冲撞到他，可不是糟糕？

结果办公室主任听了她们的话后居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够才说道：“你说的这个不清不楚的人，就是我们新到任的主办会计。那天是公司给她接风，所以账单送来的时候，她就顺手签了。”

当时就把章雪明吓得不轻，这是险些得罪财神爷了啊，幸好这位财务姐姐心地善良，没跟她计较。所以从那次结账回来，章雪明就开始留意单位中这种变动的人员。主要就是三个岗位的，办公室主任，那是决定给不给结账的；经理或者副经理，那是决定发票能不能报销的；财务主管或者主办会计，那是决定给不给钱的。就算你一张发票签字齐全，财务大人一句账上没钱，那就是前功尽弃。

所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章雪芬去做，她要是去结账，万一被卡了，那还不得指着人家的鼻子臭骂。说不定还能来上一句，没钱去什么娱乐城找什么小姐！那可就热闹了，娱乐城可以直接关门大吉了。

更何况她想要去结账，真的是想去结账吗？谁不知道去结账要打交道的都是领导。所以你说这女人不聪明吧，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挺聪明。

其实也就是阮惠婷阅历少，没看出章雪芬的意图。其他人早就有所察觉了，尤其是那些小姐，在观察男女关系上特别的敏锐。这不是，这天刚上班，阮惠婷就听见有小姐在跟领班抱怨了，正是那个曾经穿着超短裙来上班的小月，今天她倒是穿得很保守，一件宽松式的套头衫，下面是一条奶黄色的长裤。

坐在吧台外面的高凳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吐槽：“樊姐姐，那个老女人真的是老板娘的姐姐啊？怎么这么不要脸，还跟我们抢客人？那些客人也是不要脸的，为了省一百元的台费，宁可要个老淡菜也不要我们。真是的，没钱还出来找女人，他都不嫌丢脸。不对，没钱还有女人往上凑，他应该觉得挺长脸的吧？”

领班哭笑不得：“你在老板娘的地盘说老板娘的姐姐是老女人？小月你怎么想的？还不小声点，被老板娘听到了，以后天天介绍抲鱼阿毛给你，看你怎么办！”

“阿毛怎么了？阿毛很大方的好不好？上个月我那抲鱼大叔还送了我一筐的红膏蟹呢，每只都有一斤半，足足的二十六只，吃得我啊……我打算三年不吃螃蟹了。”小月说着，自己先笑了，笑了一会儿又继续吐槽，“樊姐姐，你说这个老女人什么想法啊，虽然说吧，她老是老了点，但是再老也是女人啊，器官也没有老化啊，怎么就这么大方，肯给别人白摸。老实说，我要不是要赚钱，才不给那些臭男人摸呢。姐姐我细皮嫩肉的，干啥要便宜别人。”

这也是个人精，平时装出一副小姑娘的样子，其实心眼比谁都多，辛姐就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瓜子零食随她吃，她这个领班都没那么好待遇。因此领班白了她一眼，不搭理她了。小月只当不知道，自顾自嗑完了瓜子，见其他小姐都陆续进来了，于是跳下高凳，找别人说话去了。

这里辛姐在食品间收拾好了就走了出来，看着沙发上三三两两坐着的小姐，叹了口气。

领班也抬起头来，顺着辛姐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低声问道：“要跟老板娘说吗？”

“老板娘又不是傻的，会不知道？”辛姐无奈地说道，“真不知道的，估计也就是小阮了，再聪明，遇到的事情还是少了，所以看不明白。只是这种事情，总得老板娘自己提起来，我们去说总归是不太好的。”

“可这样也不是一回事儿啊。”领班看着聊天的小姐们，“这些小姐做的也不是我们一家的生意，这要是多去几个地方，话传开了像什么样子啊。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想的，她就不想想就她这做派，别人会怎么看待老板娘？”

“怎么说呢，一个女人，死了老公，带着个儿子。婆家不管，娘家不理，自己又没有工作，她想找个男人当依靠也是应该应分的。可是要找男人就好好找，这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辛姐说着，只是摇头。

领班却嗤之以鼻：“这还是小意思呢，前天缪经理陪客人过来玩，有点醉了，借老板娘的办公室睡一会儿。她就一直守在办公室里，你是没看见她那个样子，我就感觉连小姐都看着比她高贵些。”

辛姐显然很是意外：“得手了么？”

“你以为缪经理是吃素的，这种女人也能得手，你也太小看缪经理了。楼春萍都没在他那里得手过，不然你以为她这么快就转了方向，去别的地方了？”

领班把那天欢送会上听来的八卦跟辛姐分享，她一直就在娱乐城当领班，关于之华酒店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比辛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