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震回房,忽见桌上放着一个紫木小盒,不禁猛地一怔,随即副亮油灯,拿起那紫木小盒,仔细观看。
原来那紫檀木小盒,正是装盛玉符之物,当日在杭州,江铸魂将这紫木小盒交给朱云震,朱云震携带此盒兼程北上,不幸遇上于天化扒窃过去,于天化反受其祸,玉符被那温老回劫夺而去,这紫檀木小盒,却落于宋小妹手中。
此际,这紫檀木小盒忽然出现在桌上,可想而知,宋小妹定然来过朱云震房中了。
朱云震看了一看,小盒完整如故,毫无损坏之处,心中暗道:原来刚才揭开屋瓦,撒下尘土,惊走天侯公子的人,竟然是她。
启开木盒一看,垫在盒底的那块黄绫尚在,想到那关系重大的玉符,尚在虚无飘渺之中,不禁惆怅满怀,长长叹息了一声。
须臾,隔壁房中,响起一本和尚雷鸣般的鼾声,朱云震定了定神,收起木盒,上床坐定,取出江铸魂那册武学札记,打起精神,细心研读。
这一路行来,三人总是分房住宿,经常是朱云震的房间居中,归隐农与一本和尚居于两侧,一本和尚睡觉时鼾声如雷,以往,朱云震每夜秉烛读书,耳闻隔壁传来的鼾声,丝毫不以为意,全然不受影响,但今夜情形不同,朱云震闻得那鼾声,不禁心乱如麻,怎样也无法集中心神,在那札记上,勉强看了半页,终于喟然一叹,停止下来。
忽然间,街上传来更鼓之声,时已三更了。
朱云震心事如潮,起伏不定,烦闷中,不觉喃喃念道:
“清江碧草两悠悠,各自风流一种愁,正是落花寒食夜,夜深无伴倚空楼。”
他心中暗道:夜深无伴倚空楼,叶洁岂不正居住那高楼之内,玉符势必收回,软求不成,那只好硬来了。
心念转动,突地牙根一唆,收起札记,飘身下床,吹灭油灯,启开窗门,纵身上屋。
他隐居小瑶池时期,每日上下削壁,轻功练得颇佳,如今内功猛进,劲功更臻上乘。纵屋越舍,如履平地,不带丝毫声息。
忽听身后有人低声唤道:
“朱云震!”
朱云震住足站定,转面望去,归隐农劲装疾服,背插长剑,由店中跟了出来。
归隐农低声问道:
“叶家?”
朱云震点了点头,道:
“晚辈见机行事,老前辈不必辛苦了。”
归隐农正色道:
“老朽尾随在后,替你接应,非必要时,不要与人动手。”
朱云震暗暗忖道:这位老前辈待人热诚,他既知道了我的行动,一定不会让我单独涉险。
心念一转,不再多言,转身向南天王府奔去。
不过片刻工夫,朱云震奔到了南天王府之外,他数度来此,高家宅地建筑的大概情形,已了然于胸,当下绕过大门,转入左侧小巷,拣了一片树木掩映,双足一垫,飘过了围墙。
这南天王府,甲第连云,朱云震日间去过的那间高楼,题名天机楼,大楼正门面向府门,左边侧门是一座花园,朱云震日间走的是左面,这时就避开正门,循日间所行旧路,问那侧门走去。
此时夜阑人静,万籁无声,朱云震双目如电,不住向四周巡视,哪知一路行去,如入无人之竟,一忽功夫,穿过那座月洞门,进入小花园内。
突然间,朱云震心头一动,暗道:堂堂南天王府,戒备如此松弛,未免不合情理。
心念转动,不禁大疑,于是隐身树下,等待归隐农,不再前进。
讵料,等了良久,依旧不见归隐农入内,他屡经挫折,行事已较往日稳重,智慧也与日俱增,一瞧归隐农未曾跟来,顿知已被人拦住,自己畅行无阻,显然是对方故意放行。
他疑念丛生,一时之间,踌躇未定,忽然发觉,八九丈外,
数点香火闪了一闪,随即隐失不见。
朱云震双眉一蹙,凝目望去,但见花木丛集,遮住了视线。
他依稀记得,那面有一座小亭,亭外植有几株腊梅。暮地,一阵寒风拂过,花木摇幌,重又显出那数点光。
这次朱云震看的真切,那火光正当小亭之下,乃是数点香火,当下顺着花径,向那小亭悄然行了过去。
行至近处,朱云震吃了一惊,原来那小亭中有一石几,石几上陈列一座香炉,炉中燃着五根香,一个女子直挺挺地跪在亭中,似在对天祈祷。
这瞬息间,朱云震脑海中,突然幻起雯儿的倩影,觉得那凉亭中脆着女子,正是雯儿。
他心中怦怦乱跳,激动不已,双脚移动,一步步向那凉亭走去。
那女子挺跪亭中,纹风不动,仿佛一尊石像,炉中的香,已然去了大半截,大概她已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倏地,朱云震看清了那女子,原来既非雯儿,亦非叶洁,而是那俏婢引凤。
朱云震发现并非雯儿,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一种失望的感觉,暗道:这丫头日间被叶洁重击一拳,即使有疗伤圣药,保住性命,但伤势定未痊愈,如此寒夜,跪在此处,岂不损坏了身子?
心念转动,想到她日间挨那一掌,是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顿时移步过去,低声唤道:
“引凤。”
引凤似未想到身后有人,一惊之下,娇躯猛一颤抖,扭头惊顾,见是朱云震,霎时泪珠泉涌,滚滚而下。
朱云震暗暗叹息一声,道:
“姑娘伤势如何?”
引凤含泪站起,道:“多谢公子挂虑,婢子服过药物,已无性命之忧。”
朱云震蔼然道:
“你势未愈,应该多加保重。”
引凤抬起衣袖,拭去颊上的泪痕,低声道:
“婢子料道,公子爷定会探天机楼,因恐公子误了险境,招致杀身之祸,所以特地在这儿等待。”
说罢之后,缓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