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到了南天门的缆车站,在那里我们遇到了他们村的队伍,大家看见洛朗背着我,都热心地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周妮和他的朋友们也在其中。看到她的脸,我觉得更加羞愧,将头深深埋下不再说话。
因为洛朗要参加祭祖仪式,他将我交给周妮和他朋友又嘱咐了很多,才不情愿地被同村的人拉走。
坐在缆车里,我和周妮沉默着。南天门上人山人海,音乐声不知道从何处响起,亘古的歌音在鼓点咚咚声中显得悠扬而肃穆。
“姐姐?”周妮喊我。
视线从窗外转到她脸上,她略显疲惫地笑了笑。“其实昨晚我和洛哥哥表白了,可他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
我语塞。原来洛朗之前拉我上东峰之前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我也告诉他,我是不会放弃的。因为我觉得,他喜欢的人未必会比我更好,也未必会懂得他的好。你说对吗?”周妮的认真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没人比我更适合他!“
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卑鄙的第三者。明明说不喜欢不喜欢,可还是不光彩地抢到了人家一直珍视的东西,得到了也不珍惜,还想扔掉。
我此时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把头缓缓地移到窗外。
下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洛朗家。好在周妮没有不管我,让他朋友背我回了我的房间。连番折腾下,我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很快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发现书桌旁坐着一个人。电脑荧光屏照亮他的轮廓,看清后我呆了三秒钟,随即把被子盖过头顶不想见他。
“师傅的跌打药是最好的,我帮你擦一下。”被子外面传来洛朗声音。
“你放在桌子上就好了,我自己会擦。”我继续蒙着头。
“哦。”他说完之后,房间里一子安静下来。
我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以为他走了,偷偷将被子掀开一条小缝隙往外看,谁知道洛朗特大号的脸就放大在我眼前。
“啊!”我吓得丢了被子。
“别叫!”洛朗立刻捂住我的嘴笑说:“现在晚上12点,你想引来谁?!”
我立刻挣脱他的辖制,和他近距离地接触,早晨他亲我地那一幕又在脑海里回放。这让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也砰砰跳得更快了。
我心烦意乱地从床头柜上拿了药,胡乱往自己肿了的脚上涂。
“这样不管用的!”他抢过药膏皱了皱眉头,“真是糟蹋好东西。”
他从药膏里挤出一些,在手心搓了搓,再放到我脚上,一瞬间,药膏清凉感和他手心温热,冷热交替,让我迅速缩了缩脚。
“别动。”他瞥了我一眼,开始就着药给我脚做按摩。同时还不忘安慰我,“别担心,你很快就能走了,不会瘸的。”
我心里又酸又涩,看着他认真地给我上药。就突然想问问他,打他那一下疼不疼。可我终究没有问出口,而是说了别的。
“对了,你把pad拿给我。”我说:“你……以后别在看那些了,你还是小孩子,我不应该……让你看这种片子的……”
“还有,你亲我的事情,我们就当作没发生过……”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一脸愠色,“什么叫没发生过? ?”
“你这孩子,我都不计较了你还……”看着他越发低沉的脸色,我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了声音。
“我才不是你说的什么孩子!”他的声音徒然提高,显得有些激动。“海潮,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我沉默地抬起头看他,他也毫不服输地盯着我,神情颇为受伤。
看他这样子,我心里有些刺痛,但还是狠下心来冷笑地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他眼睛憋得通红,声音也有些颤抖,“我想要……”
“和我有关的,都不可能!”我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脚好了我就离开。”
空气里一下子沉默了,我后背朝外自顾自的躺下不敢再看他。
“我累了,先睡了。”
过了一会儿,关门声终于传来。我躲在被子里发抖,眼泪莫名其妙的流下。
余下的几天里,因为脚伤的关系,我窝在屋子里没出来。四姐每天给我送饭。她告诉我,等我脚伤好得差不多,她就要离开一段时间。她上次和明天选的地方电影要开机了,而且一开就要2,3个月。熟识的导演和编剧们都爱吃四姐做的饭菜,所以她也要过去帮忙。
周妮他们一直没有走,每天拉着洛朗陪他们在周围游山玩水,像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似的。这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游戏里的bug,那种偶然间出现到某个空间里的人物,时间一到,就要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
我在尽量不和洛朗碰面,他来看我时我也假装在睡觉。人说修正一段错误关系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碰面。
不碰面,感情自然就淡了。
四姐终于走了,临行前还特别嘱咐我不要单独出门,最近村子里经常有贼眉鼠眼的外人进来逛,让我一定小心。我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我没有将我要走的消息说出口。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抱了很久。
我是个真正的懦夫,不愿把离别说出口。好像说出来,一辈子就见不到了。
同样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和洛朗告别,所以我特意选了大家都不在的时候离开。作为纪念,我将Pad留在洛朗的房间里,算作是感谢他这些日子的照顾。
院子里空空,显得特别冷清。站在院子里环视四周,我清晰记得在天台看到的满天霞光,我记得自己做饭时差点烧了厨房,还有洛朗在大树上对我做鬼脸的笑容……
原来这短短两个多月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从我没有赶上火车那一刻起,一切都像梦境一般。那个初见时神色冷峻的少年,他羞涩的样子,坏坏的笑,还有华山上那个突然降临的吻,都美好地太过不现实。
最后看了一眼院子里那棵粗壮的大槐树,我合上四姐家的大门,脚步有些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