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双雄对决

西19街有个门店，不论白天夜晚，窗户全用黑布蒙住，里面灯光暧昧惨淡，有很多化了浓妆，打扮女装的男人。有个男人穿着一件无袖黑色紧身体恤，淡栗色头发往后梳得精光贼亮，脸面细皮嫩肉，五官搭配精致，眼神闪烁迷蒙。他是能在一分钟之内让女人和男人都着迷的男人。他走到一个娘们身边，那娘们用一条裹着透明丝袜的长腿勾住男人臀部，一把搂了他脖子，嘴唇就粘了上去。她上身穿了一件透视银丝小背心，下配一条大红迷你短裙，满头蓬起来的长卷发，拖在后背。他们拥吻数分钟才放手。

另有一个胡子男人，穿着白衬衣，卡其长裤，坐在靠窗座椅上饮酒。走过来一个伪娘，眼线浓黑，涂着红唇，留着大刘海蓬蓬头。坐下在胡子男人边，手悄悄移过来，搁在男人的大腿上。男人受此刺激，人浑身一震，迅即挪移身子三尺。那手滑落，呆楞几秒，起身离去。

路易前天电话Jason，约他今天在此面谈。他看见Jason已经赴约，正坐在那里饮酒，他走过来坐在Jason对面。他那迷蒙的双眼半开着，脸上挤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他招来酒保，点了鸡尾酒。

 Jason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你找我来干什么？”

路易冷笑：“你被起诉两项罪名，就凭一项杀妻罪名，你将会被判终身监禁，坐一辈子牢，不得假释。”

Jason的双眼射出两道如剑之光：“我再问一遍，你找我来干什么？”

路易三只手指捏起酒杯，浅浅喝一口：“你每天放东西在她酒瓶里，生死就在你的掌控之中。日积月累，她体内的东西越积越多，终将会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刻，突然香消玉殒。不过，你没办法算到她死在哪一天，死在什么地方。当然，你最希望她死的地方是我家里。可是啊，她死在了你的家里。冥冥之中，她对我有真情，没有坑害我。”

Jason冷笑：“你既然能描画出这样的细节，说明了你就是这样干的！”

路易摇头叹息：“可怜她倒在你家的地板上，失去了年轻的生命。高智商的谋杀！你如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就算你花大价钱，聘用了全美最厉害的律师，能帮助你脱了罪，我还是有办法将你打入监牢！”

路易取出一样小东西，一支水笔样的东西。他打开水笔，Jason听到一阵熟悉的对话传入耳膜，是自己和蒂娜的谈话声。再看看这个。路易将一个信封在Jason眼前晃了一晃：“这是一份陈述书，陈述了你和蒂娜结婚详细始末。由她亲笔写并署名。这就是你假结婚欺骗移民局的证据。这证据足够能让你住在移民局监狱，在那里睡大通间，吃猪食，每天在屈辱中熬日子。最糟糕的是，你会被递解回国，再也当不成精英。”路易抖抖肩膀，歪嘴冷笑：“不过，我也不忍心这么做。只要你花一点小钱买下这玩意儿，你就安全了。我要价不高，这么多而已。”他展开五根手指在Jason眼前晃动。

Jason纹丝不动，双眼看酒杯，心里暗骂，这个敲诈勒索的无赖！

路易以为Jason屈服，态度更为嚣张，他喝下一口威士忌，滔滔不绝：“你们都是吸血鬼。你一定知道勒内·德·拉·维莱切特名字，他是联通国际投资公司总裁。他被庞氏骗局拉下水，成了麦道夫的共谋。他的公司亏损了14亿。他利用了和欧洲贵族的关系起家，最后他无颜面对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家族的大部分财产就是因为他的愚蠢，从哈德逊河里流走了。那个人是我的叔叔。华尔街的金融大老鼠。”

Jason咪起双眼怼路易：“那是你们家族的贪婪本性所致。”

路易不予理会继续说下去：“他死的还算体面。他穿戴齐整，坐在自己曾经荣耀非凡的皮转椅里，割了腕。他将自己的血集中引流向一个垃圾箱，以免于污染了地毯。他的人生早已被污染了。我很早以前就预见到会有这种结局。我讨厌玩金融，我从小叛逆，我以我的方式表达我对家族的反叛。”

Jason嘲讽：“所以你拽着她加入你的反叛，进行自我毁灭比赛。”

路易耸肩：“不，我没有毁灭她，我帮她疗伤，扩展生命的体验和质量。帮她消除痛苦，抚慰她受伤的心灵。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你的力量不足以使我堕 落。倍利尔先生。”Jason蔑视他，一口喝干杯中酒。

“如果我是倍利尔，你就是倍利姆。我们都是堕落天使，魔鬼门徒。”路易反驳。

“你利用蒂娜，和她做了交易。付出的是一点碎银子，却想要得到一个大果子。你没有得到大果子，就狠心灭了她。你的灵魂鄙俗残缺。不要觉得比我崇高完美。所以，我劝你不要再自作聪明了，拿钱消灾吧。我愿意折价，你愿意出多少钱？我不想要害你，只想要一些对我爱情的补偿。”

蓝调在沉沉低吟，空气里飘来暧昧。

Jason讥笑他：“你的爱情？可叹她遇人不淑。她本该有自己的美好人生，是你粉碎了她做音乐人的梦想。这一切从一开始都是你策划操纵的。你只要区区五万元？太少，因为还有一个证人没有出场。然而，就是因为有她的参与，我反而一分钱也不愿意给你了，因为你做过头了。”

“那个证人是谁？”路易眼睛里流露出惶恐。

Jason得意大笑。剧情反转，轮到他害怕了。Jason描述：“她就是珊卓，珊卓是FBI卧底。她使你的行为暴露，使你的处境岌岌可危。因为她收集了你所干的坏事，掌握了你作案的证据。你没想到吧？你把她拉进来，将她作为你的棋子来对付我，反倒把自己倒贴进去，成了别人立功的戏码，坏了自己的好事。”

“那个婊子！蒂娜说她们是同学的。”路易一拳打在桌面，双眼布满了血丝。

“真实内幕，只有你去阴间责问蒂娜，因为你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不，你诈我。你怎么会知道珊卓是FBI卧底？”

Jason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这样说下去：“蒂娜死前的那个晚上，你们发生争吵，为了控制蒂娜，你在她喝的可乐里加了东西。你送她到我的家门口。你看着她进了公寓大门，你狞笑着离开了。”

“你的推理没有瑕疵。”路易提起嘴角。

“你根本不爱她。 你一石二鸟。干掉了不听话的蒂娜，又让我成了谋杀嫌疑犯。不过你很快也将收到起诉书。罪名也是两项。其一，谋杀嫌疑，其二，贩毒。”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俩是难兄难弟了。那么我们就尽释前嫌吧。现在我和你做个交易。我撤销五万元赎买证据的要求，你将珊卓的情况告诉我，我要去了解她究竟掌握了多少我的个人内幕。”

“不。我们之间没有交易可谈。你坑害了我，我对你没有丝毫伤害。”

Jason断然拒绝。

“很好。那么，请你给我五万元， 我将这些证据交给你。我们两清，以后各走各的道。”

路易喝干杯子里的酒，将身子往后倒在椅背上。过了数秒，再次坐起身，身体冲前，故意压低声音，对Jason说：“我知道你去了哈莱姆，见了小黑鬼。那个地方到处有我的爪牙。”

这酒吧里的音乐和黑马骑士酒吧不同。尽是些软绵绵黏糊糊的情歌。Jason感觉胃里有种烧灼感在翻腾，他推开酒杯，站起身，咬牙道：“我也许会坐牢，你也会坐牢，而且你的刑期一定会比我长。你想要钱？我们先到外面打一架，如果我输了，就给你钱。”

“要打架？我可会拳击。”路易精神头上来了，跳起来，挥动拳头。

Jason掉头往门口走去，路易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吧。

下一个街口，有一个非常摩登精致的花店。那里专做预定插花和花篮。里面的装饰和样品，高雅奢侈，价位令人咋舌。如果你被吸引想进去看看，你会羞愧自己的着装太不够品味，以至于败坏了店里的风雅。那些你从没见过，叫不出名字的各色美丽的鲜花做成的艺术造型，那些姿态各异，色调奇情的花瓶，让你看着惊叹，不忍离去。女店主是个法范儿，她每天穿着时尚，在店里欣赏把玩她设计的艺术品，像是在T型舞台走单人秀。她是这五星级花店里一个花精灵。天色向黑时分，店里的艺术灯光亮起----她不用霓虹灯，嫌那光太俗艳---她自己设计了店里的照明。花店里此刻弥漫着一种迷幻和神秘的美，和她本人的格调绝对呼应融合。她正歪着头对一瓶插花做最后的审视，因为那个作品今晚就要被送到一个大富商客户家里，为庆祝女儿的十岁生日。突听得有响动声，她回头看玻璃橱窗，有两个男人的身影在扭打，一个男人在甩拳头，另一个男人招架不住，身子沿着玻璃橱窗往下滑。她惊吓地睁大一双迷人的艺术眼，用做了彩色指甲的左手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