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宁秋娴乃是“沁州宁家”的长女,而宁家是环洲界极负盛名的炼丹世家。宁秋娴初遇祁觞之时,便是祁觞自凌虚界穿越时空通道,来到环洲界之日。
那时的祁觞,浑身血肉模糊,筋骨寸断,然这个没有丝毫武功修为的年轻人,却拥有超乎常人的求生意志。宁秋娴心地善良,此前虽与祁觞素未谋面,但见对方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救人心切的她,不顾家族的反对,用上族中最好的丹药,对祁觞全力救治。最终,祁觞非但性命无虞,断筋碎骨更是得以成功续接,容貌亦恢复如初。
祁觞与宁秋娴日久生情,渐渐的,两人坠入爱河,无法自拔。
祁觞对于娴儿的重视,远超自己的生命。面对珍爱之人,他认为丝缕欺骗隐瞒都是非常过分的。故而,他早早地将身世告知,让娴儿自行抉择。宁秋娴在得知祁觞的过往之后,非但没有弃之而去,对觞哥的疼惜之感反而更甚从前。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老爹,您方才提到的那个‘时空通道’,是什么样的?”
祁宇想到了自己的神识游离虚空时,也曾穿过一条七彩交迭的圆柱形隧道,无始无终、无极无尽。那时,他整个人凌空悬浮,身体逐渐趋于透明,与祁觞言语中的“踏入通道后,便为虚无之状”极为相似。只不过,他在隧道中失去意识,并无“撕裂剧痛”之感。
祁宇走过的那条隧道,是否就是父亲所说的时空通道?倘若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为何会在融合了体内灵劲与“镜像之法”后,遭遇与父亲相同的经历?他感觉,疑点似乎越来越多了。
“还有,那个‘辟尘阁’为什么会选您作为‘第一个探路者’?您不是没有‘灵脉’,从未修行吗?”祁宇咧嘴一笑,打趣道:“人家总不会是看上您这英俊的外表吧?”
他的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却很纳闷。辟尘阁的所作所为极不合常理。父亲没有武功修为,若是遇到突发状况,只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实在想不通,作为四大宗派之一的“仙门”,为何会把这么重的筹码,压在父亲这位“非修士”的身上?
“哼!你当辟尘阁的人都是吃素的?”祁觞冷哼一声,首先回答的,是祁宇的第二个疑问。他那双原本带着宠溺的双目,此刻已满含怒意,“我倒想他们只是看中我英俊的外表,但其实……他们盯上的,是我努力打拼积蓄的丰厚家财!”
“爹您是说……”祁宇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该死的!我早该想到的!爹应该很难过吧……我竟还拿这件事开他的玩笑。”
祁宇低垂着脑袋,轻声说道:“爹,对不起……”
“臭小子,居然懂得向爹道歉了?”祁觞苦笑着摇了摇头,“该道歉的人,是辟尘阁的那群混蛋!不……该说道歉的,应该是我啊……”
“觞哥你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宁秋娴有些慌乱,双手握着祁觞的左手,温柔地抚摸安慰着。她知道丈夫心中的自责愧疚之感,从未消减半分。
“当然是我的错!我不过是一个‘杂民役族’,身份低贱卑微,却偏偏心比天高,梦想要去够天上的太阳。这是‘不安分守己’的报应啊……”
“我以为,凭我的能力,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能获得他人的认可与尊重。年少气盛的我,却不明白‘揣而锐之,不可长保’的道理。”祁觞的身子微微颤抖,“辟尘阁顾及脸面,不敢‘明’着来,所以他们把我掳去做什么‘探路者’。他们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甚至不在意我是否探得环洲界的秘密。我是祁家长子,只要我回不去,那祁家的家产,他们便能借机收管。”
“钱没了就没了,我担心的是爹娘、姐姐和幼弟……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我,好恨……”祁觞的右手遮捂着半边脸,但祁宇分明看到,两行清泪划过父亲的脸颊。
“砰!”的一声闷响,祁宇双拳捶桌,弹起身来,“爹您放心!我定会杀上凌虚界,替您讨回公道!”
凌虚界杂民的身份,祁觞与宁秋娴本打算瞒儿子一辈子。故此,祁觞从未透露自己尚有亲人在世。此时此刻,祁宇才知晓:原来,父亲有爹娘、有姐弟,而那在凌虚界苦苦求存的“祁府”,或许,早已家破人亡……
祁觞用力地一抹双眼,愠怒地大喊,“住口!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要你此生平安!别给我瞎整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爹、娘,我知道,您们都是为我好。”祁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达武宗境初期的实力,以后的担子,爹您就放心地交给我来扛吧。”
“你说什么?!”祁觞怔怔地道:“武宗境……初期?”
宁秋娴听罢亦是手掩樱唇,震惊不已。
祁宇点了点头,“嗯,此事我稍后会详细地说予您们听。我现在想说的是:有些事,逃不开,也避不了!”
“爹,您只是第一个探路者,您怎知那四大宗派,不会派出第二拨、第三拨人马?若是环洲界涌入大量的凌虚界修士,整个‘低界位’的情况暴露无遗,则后果不堪设想!此处百姓必定遭殃!就算我们能躲得过今日,只怕也躲不过明日。我们得想办法尽快阻止这一切!”
“爹,日后我把祖父、祖母、姑母和叔叔他们都接过来,我们一家人团聚,好不好?”祁宇的语调,柔和中透着坚定,他并不想去细思那“最坏的可能”,他只想给父亲“希望”。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有想过。宇儿,你真的长大了,也懂事多了。”祁觞笑了。儿子孝顺聪颖,且年纪轻轻便已是武宗境大宗师,他这个做父亲的,做梦都会笑醒。
“关于兴州城近期发生的林林总总,爹找人暗中进行调查,担心影响商道只是原因之一,其实我更想了解的是:这些人、事、物的出现,是否与探路者有关?”祁觞叹道:“只可惜,我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祁觞顿了顿,复道:“另外,你刚才问我那时空通道的样子,唔,爹不知该怎么说……”
他思索片刻,终是觉得难以表述,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香茗,放下青瓷杯后又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进入通道之后,世间万物皆不复存在,包括我自己,也变成‘虚幻’之身。紧接着,一种生不如死的疼痛感袭遍全身,我根本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似乎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往前走。恍惚间,目之所及,尽是无边无际的绚烂流光。我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来到了环洲界。”
“爹的经历与我极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祁宇心中暗道。
祁觞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辟尘阁的混蛋曾在我的体内种下时空鹓的生魂,这样我……”
祁宇一口热茶全喷在了桌面上,他径直打断父亲的话语,大叫出声,“什么?!爹您说的是——时空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