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互相斗气、且互不相让的任委和鳌大力,以及从这二人争斗中渔利的糜国劳,在一旁偷偷观战的张无金,暗自在心里大笑不止。
他们三个人最后打完牌时,任委输的最多,有两千多块,鳌大力输了有一千多块。当然,这些钱最后都进了糜国劳的腰包了。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随着跟他们四处游荡的时间的增长,他也逐渐掌握了这三个人的活动规律。
通常是在傍晚时分,他们会押着他去取钱,而且总是一个人在车里等候,另外两个人中,一个人押着他去取款机,另一个人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作为接应。
取到的钱,便被他们按四三三的比例分掉了。当然是糜国劳拿四成,另外两人各拿三成了。
他们钱一到手,便开始重复那抽,喝,嫖,赌,吸的现代五毒了,好像除了这些外,他们不知道怎样做其它的事情了。
他们三个人都抽烟,但是只有糜国劳是个烟鬼,几乎每天都抽上一盒两盒的。三个人的酒量都不小,但还没有达到顿顿饭必喝的地步。
漂娼是三个人最喜欢的,他们隔三岔五就往外跑,但却从来不把外面的女子带到他们住的地方来,只是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他们去嫖娼了。回来后,有时候还要品头论足一番,或者讨论讨论“心得”。
他们不只是在三个人之间赌博,还经常出去赌。但基本上是两个人一起去,从来不会一个人去的。好像他们对那些地下赌庄都很熟悉,不管走到那里,只要当地有,他们总能找得到。
看他们在自己三个人之间赌博时,下注的数目还不算太大,但听他们从外面赌完回来说的赌资时,数目却都很吓人。
至于吸毒,三个人都有毒瘾,只不过程度稍有不同而已。因为国家对贩毒的严厉打击,好像买到毒品并不容易,所以他们通常会一次买足几次的量。
看起来糜国劳和任委都能控制住用量,不至于过量,但鳌大力为了追求“嗨”,有时会偷偷地多吸一些。如果当时没有另外两人在场,他很可能就会吸食过量的。
因此他们要吸毒时,糜国劳总是要求三个人一起吸,不许一个人偷偷地吸,以免吸过量了丢了性命。
至于毒 品的价钱,可能是物以稀为贵的原因吧,听他们说起来才知道,毒 品其实并不便宜。加上他们隔三岔五地就要使用,因此他们每天、每周的五毒开销,算起来确实不是一个小数字。
有一次取钱回来,坐在车的后排的张无金,想起了他们曾经骗贷骗得了一千万,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快就花完了,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问这干什么?”开着车的任委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张无金,似有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他很平静地回答道,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抖动着手指道:“那是一千万呐!如果不是花完了,你们也不会跑到我的海景房来抓我了吧?”
“好!你小子还有点儿脑子。”坐在他左侧的糜国劳听到后,来了兴趣。他侧头对坐在张无金另一边的鳌大力道:“牛二,你说那些钱都跑到哪里去了?”
“都……送给,赌……场了呀。”鳌大力说得很轻松。
“那么多呐,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花完了呀?”张无金还是不敢相信。
糜国劳听罢,侧头瞧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满脸疑惑的张无金,笑道:“一看你小子就没有赌过。真赌起来,手上有多少钱都留不住的。就说你银行里那一千九百六十九万吧,如果能一下子取出来,用不了两个月,就会花得一分钱都不剩了。哈哈哈哈。”
听他说得如此轻松,张无金心里愤恨不已。
那么大一笔钱,让他们骗了去,就这样挥霍了!这群家伙简直就是“机器人包饺子——真不是人揍的!”
“这么说,咱们还真的要感谢这小子了。”任委好像也琢磨出什么来了。“现在一次只能取个五千,这样反倒可以细水长流了。哈哈哈哈。”
张无金终于明白了。
看来赌博也像毒品上瘾一样,赌起来了真可能什么都不顾了,手里有多少钱都会押上去,最后都输掉了。
至于他自己,那三个人只是把他当作一件取钱的工具而已。除了去取钱时没有将他捆 绑起来之外,一到了住的地方,则一定先把他绑起来。
晚上,无论是出去赌博,还是去漂娼,亦或是去买白 粉,他们总是两个人先出去,留下一个来看管他。
一到这个时候,他就留心观察,以期能寻找到可见的漏洞,然后趁机逃走。可是看来看去,不管是单独与糜国劳在一起时,还是单独与任委留下来时,他都没有看到任何可趁之机。
看到的唯一可能的机会,还是在鳌大力看管时。鳌大力毒瘾比较大,如果这个时候他忍不住吸毒,基本就丧失了思维能力,便给了张无金唯一的机会了。
他也曾试着跟糜国劳套近乎,试图让他减轻对自己的看管,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差不多总是被绳子捆着。
“你不要白费心思了。”听到张无金要求松松绑的请求,糜国劳一下子就把这条路堵死了。
他转过身来,用食指指着张无金说:“你要知道,你就是俺们的摇钱树。你要是跑了,俺们就只好又去溜门撬锁了,哪有像现在这样,每天只管取钱花爽呀?”
说完他又掏出一盒烟来,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后猛吸了一口,随即吐出一团烟雾来。
“忍着点儿吧,等你的账户里的钱都取光了,就放你走。”糜国劳劝慰道。
“那还要等十来年呐!”张无金差一点儿就喊出来了。他一想到要像这样生活十年,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喊什么喊,你要是能一下子把你账户里的钱全取出来,我马上就放你走。”
“你们要想多取,可以到里面柜台去取呀!”张无金头一扬,向糜国劳发出了挑战。
糜国劳又吐了几个烟圈。看着那一串烟圈渐渐消散了,这才回道:“那不行!你现在失踪了,如果到银行里面去,肯定会被认出来的,别想坑我。”
“咳——我真搞不懂,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干点儿什么不好,干嘛非要干盗窃,绑架这种事儿呢。”张无金一边感叹着,一边垂头丧气地说。
“嘿,你以为我不想过安稳的日子吗?”糜国劳皱着眉头,盯着他道。“我以前也是做生意的,自己开餐馆儿,你知道吗?”
“那你怎么不干了?”张无金急忙追问道。
糜国劳没有马上回答。他神色黯然,盯着地上,好像想起了往事。
他又猛抽了几口烟,这才回道:“还不是跟人干架了嘛。其实我的餐馆儿生意很好,没想到无意中抢了周围餐馆儿的生意。我是后来的,那些开张比我早的餐馆儿自然不爽了。于是找了一帮人,来砸我的餐馆儿,被我抡菜刀砍翻了几个,然后就逃了。”
“你砍死人了?”张无金瞪大眼睛,吃惊地问道。
“不知道。”坐在床上的糜国劳,眯着眼睛想了想,又道:“逃出来后,就再也没跟家里联系过,不知道被我砍的几个人,是不是有人死了。”
张无金真没想到,这个大个子竟然可能有命案在身,这让他想起来就有些害怕。
他想了想,又道:“你最好查一查,如果没有死人,你这个案子也就是个打架斗殴,两方都有责任。可能也
就是拘留个十天半月的,赔偿医药费什么的,也就完了。”
糜国劳听了,把手中的烟吸完,把烟头掐死,扔到垃圾桶里。随后回头叹了一口气,道:“咳—— 晚了,回不去了!”
“想改邪归正,什么时候都不晚。” 张无金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佛家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只要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政府会给你机会的。”
“你不用再说了!”糜国劳突然恶狠狠地吼道。“想让我放了你,等清空了你的账户再说吧!”
张无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火,是他觉得自己在哄骗他,还是他对未来早已失去了希望?
他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