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服装店后，三人开启逛街模式，由萨苏当导游，罗米和黄歇当游客。
第一站武康路。之所以选在这里，萨苏有点私心，她早就听过这条网红路，路上很多名人故居，还有声名远扬的武康大楼，尽管她的单位就在不远的衡山路，却一次都没去看过，这次趁着当导游的机会，把武康路包括周边几条相连的小马路都逛上一遍，对于这样有历史，有风情的小马路，萨苏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黄歇只是想看看自己曾经的封地变成什么样了，在春秋时期申江和周边几个兄弟省被称为吴越之地；战国时期申江又被划给黄歇当封地使用。虽然在人间游荡两千年，但他一直隐居在山林里，偶尔找沪大人喝喝酒，从来没好好看过这城市的变化。
罗米呢，她属于纯玩兴致，对于她这种宅女来说没人叫她就可以躺在床上玩一天的游戏，有人叫她出去，她就出去，即使出去了也是跟着别人，自己从来不规划路线，是个没什么计划的人。
首先映入眼帘是船型的武康大楼。
“武康大楼原名诺曼底公寓，整个大楼是船型设计，公寓由法商万国储蓄会于1924年投资建造，请匈牙利设计师邬达克设计，他是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这大楼里住过很多老牌的电影明星，比如：秦怡，孙道临，赵丹等等都在那里住过。”萨苏指着武康大楼对两人介绍到。
罗米全程没怎么听，和其他游客一样拿着手机这边拍拍那边拍拍；黄歇听得很认真，他习惯性地想去摸胡子，却发现胡子剃了只能用手抵着下巴思考。
“你刚刚说设计师是匈牙利人？那是哪里？”
“一个小国家来的，申江开埠的时候，他逃到这里本来想去美国的，结果却在这里留下很多设计的房子，他算是申江的大功臣。”
“蛮夷来到这里设计房子，这倒是有趣。”
“嗯……也不能说是蛮夷……就外国来的，当时申江有很多外国人的，英国、美国、法国这些……”
“不管哪国，在老夫看来都是蛮夷。”黄歇说话毫不客气。
“……”萨苏一下噎住，蛮夷就蛮夷吧，反正是他的封地随他怎么说。
“不过，这房子甚好看，你刚刚说是哪国人的谁设计的？”黄歇问道。
萨苏有些奇怪，刚刚才讲过，怎么又问一遍？而且他自己也说匈牙利了，怎么转头就忘？
“邬达克，匈牙利，阿萨姐刚刚讲过，春申君，你记忆力不行啊。”罗米在旁边说着。
黄歇不说话了，他直挺挺地立着，眼睛一直看着武康大楼的方向，萨苏以为是罗米的话刺激到了黄歇，她给了罗米一个责怪的眼神后小心翼翼对黄歇说：“春申君，刚刚我妹妹又说错话了，你别见怪啊……”
黄歇没回应。
“春申君？春申君！”
“何事？”黄歇反应过来。
“你刚刚……没生气吧？”
“生什么气？”
“我妹妹刚刚说了不好听的话……”
“什么话？我没听到。”
萨苏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下一站我们去哪里？”黄歇问。
“那个春申君，你不和武康大楼合个影吗？他们都和那楼合影了。”罗米挥挥手中的手机，萨苏也表示赞同，既然来了拍照留个纪念。
罗米把黄歇拉到一个适合拍照的角度，让他摆个pose，虽然造型是现代人，但骨子里还是古代人，黄歇依然直着身板，一手放前，一手背后，只是他的目光没有当初的那么精明了。
第二站武康路113号，这里是一代文学巨匠巴金的故居，他在晚年是在这里创作了《随想录》，萨苏一边做着介绍一边去拉了拉铁门看看能不能进去，很遗憾，门锁着，只能看看外面了。
在这里，黄歇不像在武康大楼那里聚精会神的听，他一会摸摸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好奇心加重。
“你刚刚说，里面住着谁？”黄歇问萨苏。
“巴金，文学巨匠。”
“这里面进不去吗？什么样？”黄歇又问。
萨苏度娘了一下，调出图片，一座小别墅，周围好大一个花园，罗米也凑上来看了看。
“里面还挺好看的，下一站去哪儿？”
“这么快就下一站？”萨苏忍不住问黄歇，她发现黄歇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那里不对劲。
“救救……对，就下一站去哪里？”
“去……安福路吧。”
第三站，安福路。对比武康路，安福路上没那么多名人故居，也没武康大楼那样宏伟的建筑，她更多的是网红小店，网红咖啡馆。
在一家名叫“丽兹的咖啡小屋”的店里，三人点了三杯带糖的牛奶拿铁。这家小店的老板丽兹是个法国人，五年前来到申江闯荡，在安福路这里开了这家小店，纯手工咖啡。丽兹还有一只布偶猫，天天趴在台子上睡觉，也不怕生人，任别人撸。
小店里还有其他客人，有中国人，有外国人，还有灵物，他们聚在一起喝着咖啡聊着天，这是属于下午茶的惬意时光。
萨苏和罗米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喝了大半，黄歇的杯子还是满的，他盯着眼前的咖啡看了半天神情呆滞，罗米小声问萨苏：“春申君没事吧？”
“不知道……他刚刚就很奇怪了……”
“春申君，哎，春申君干嘛呢？”罗米用手在黄歇眼前晃了晃，黄歇才有所反应。
“何事？”
“咖啡，你不喝啊？”
“这是……何物？”
“……咖啡，甜的，不苦。”
黄歇漠然点点头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后说：“没有茶那样好喝，下一站去哪里？”
“……”
萨苏一下子没了方向，两千年的变化，足以可以让黄歇好好从头了解一下这座城市的变化，可他却完全走马观花式的浏览，应该说连走马观花都算不上，他是毫无兴趣，问两句下一秒就忘，即使告诉他，他也没兴趣继续了解下去。萨苏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来捣乱的，即使是自己的封地也不能这么漫不经心吧。
见萨苏没回应，黄歇开口说：“我知道一个地方。”
“哪儿？”
“随我来就是。”
走出咖啡店，安福路左拐走三百米来到常熟路，黄歇的步伐变得快起来，旁边有什么好看的景点或是什么小店，他一概忽视，两个小姑娘跟在后面，虽然不觉得累，但心中一直疑惑：这是要去哪里？
来到地铁口，黄歇抬头看了一眼，抬脚进了地铁站，罗米问：“春申君，我们去哪儿要坐地铁啊？”
黄歇没回答，只是往前走，走到检票处，萨苏连忙把他拉回来，还没买票进不去。买完票，进站，等地铁，地铁进站，乘地铁。这其中黄歇也一言不发，罗米悄悄问萨苏：春申君是不是什么人控制了？萨苏也搞不清楚只说：跟着他就行。
地铁到达静安寺站，黄歇突然说：“这站下去。”看到静安寺，罗米有点慌张，天知道上次她在静安寺遭遇了什么，她磕磕巴巴地问：“真的……要……要下去。”
黄歇没搭理她，跟着人流走，萨苏拉着罗米跟在黄歇后面。
出了站，走到静安寺，罗米感到有些头痛，她就是这里昏倒，昏倒之前看到黑百合，这次旧地重游，她还是心有余悸；萨苏看着静安寺感觉有些胸闷，这里面好像有不好的东西。
而黄歇就直挺挺地站着，突然他面目狰狞跑到一边狂吐起来，一团黑色的呕吐物在地上，还泛着黑气，罗米和萨苏看着直犯恶心，终于，吐完了，黄歇擦了擦嘴唇，他直起身看了看周围，又看到罗米和萨苏，此时，罗米的脸色已经很难看，萨苏在一旁搀扶着罗米。
黄歇看了看静安寺，他感应到里面有股邪气，他来到两个小姑娘身边扶着罗米对萨苏说：“此地不宜久留。”接着两人架着罗米离开，离开静安寺好远，罗米脸色才好点。
“你怎么样？”黄歇问罗米。
“不怎么样。”罗米语气很不好，她怨黄歇带她们去哪里不好，偏偏来静安寺。这次，萨苏不再责怪罗米，她也觉得那地方不舒服，里面真有不好的东西。
黄歇转向萨苏问：“安福路还去吗？”
“什么？”
“武康路，武康大楼/诺曼底公寓，匈牙利人邬达克，吴康伟113号巴金故居，安福路，丽兹的咖啡小屋，甜拿铁。”
当黄歇报出这些词时，萨苏震惊，明明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现在却能准确记得每个去过地方，喝过的东西，这春申君在搞什么？
“原来你记得啊……”
“那当然，自己的封地，是要好好记忆一番，到时候等我离开也无憾了。”
“那你之前怎么跟失忆一样，连个名字都记不住？”
“被控制了，思想都不是自己的了。”
两个小姑娘惊讶地对视一眼，罗米还说句：“还真被我猜对了……”
“你被谁控制了？”
“药丸。”
“药丸？百合姐给你喝的？”
“我的思想一直被她的声音所控制，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到最后只能被她牵着走。”
“从出门开始？”
“武康路开始。”
“那是什么药丸还可以控制思想？”
“不知，可那药丸是若愚给的，说是能让别人看见我。”
“估计被百合姐加什么料吧，上次她还变成沪大人的样子带我来静安寺呢。”罗米把手背在后面伸了个懒腰。
“你上次来过啊？怎么不跟我说呢？”萨苏问。
“不提了，噩梦，现在去哪里？还去武康路？安福路？”
萨苏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说：“去外滩吧，带春申君看看美到炸的夜景。”
晚上，外滩和江对岸的灯光亮起，灯光闪烁流光溢彩的夜申江粉墨登场，江上一艘艘游船飘过，船上的彩灯和两岸的灯光相互辉映，构成一副华丽的夜景。
萨苏介绍这外滩开埠的历史，和江对岸浦东三十年的发展历史，百年外滩，三十年浦东。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说得就是申江的历史。
黄歇从没看过这样的景色，一时恍神，罗米怕他又被控制拉着他摇了摇。
“没被控制，就是没看到过这场景，一时失神。”
“要拍照留念吗？”
“不了，看到老夫曾经的封地现在变得如此美丽，老夫也无憾了。”
萨苏想说什么却发现黄歇的现代人装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古代人，还是束发，战国时期的服饰，腰间配着玉佩，胡子也回来了。
“春申君，你怎么……”
“哦，大限已至，我也该走了。”
“走？去哪儿？”
“投胎，老夫在人间逗留了那么久是时候该离开了。”
罗米突然想起黄歇在前面说的离开，当时她只顾问问题忽略了后半句，她有些伤感：“可……你还没和大人说你就要走啊？”
“不了，他知道的，好了，今日多谢两位姑娘陪着老夫了，老夫去也。”说完，黄歇转身离开，他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看不见。
……
“阿萨姐，今天是中秋节。”
“嗯。”
“要吃月饼吗？”
“通灵所有的吧，对了，百合姐……”
“回通灵所再说喽，阿萨姐，中秋节快乐。”
“中秋节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