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走后,七月歇息一日便向芙城行去,但即便七月乘坐马匹,日行也不过百里,从燕北到中蜀足有万里之遥,若这么走下去,何时才是尽头?更何况七月还急于去南疆取炽炎鼎,这么耽搁下去,怕是燕北灭火了都无法到达。
七月想到此,便不再迟疑,捏了诀便前往芙城方向,以七月之能还不能瞬移,但此般的腾云驾雾到底是比骑马快了许多。七月行至黑夜,就近寻了一间客栈休息一夜,第二日又捏诀前往,晌午时分便已到达。
自打桑吉打跑那大妖之后,这两日七月还是觉得周身有妖气围绕,只是不知为何,那妖气并不上前。
事实上自槐殇打跑大妖之后,槐殇便一直守在七月身旁,是以众多妖精虽觊觎七月体内的白泽修为,但到底不敢上前。
七月行了一路,槐殇便跟了一路,直到行到沼泽时,槐殇的心又揪了起来。他知道七月来此是和自己做最后的告别了了,他不愿,但不愿又能怎样?
七月一个转身便进了结界,槐殇亦随之。
沼泽之底她为他挡巴蛇之攻,他为护她被巴蛇撕碎了后背皮肤,她想对他表白心意,他却觉得这表白的事该男子来做的画面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他想起了他们过往的一切,她亦如此,七月跪倒在槐殇负伤的地方哭了起来!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槐殇暗暗地想。
七月就那么静静地跪在那里,哭了一个时辰有余。待哭得累了,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她知道她该和过去诀别了了,她仔细将沼泽之底的一寸寸土地尽收眼底,似乎要将所有的东西封存于此。
忽然一个绿光闪于眼底,她向那处光亮走去,却发现是一个绿色的冰晶,她自是不知其为何物,这沼泽之底除了槐殇和他再无人能够进入,是以她怀疑那是槐殇之物,便将其收起。
她不想再见他,又想以什么理由再见他,女人的心思真是无从猜起。
收好冰晶后,她便从泽底一跃而起,飞出结界。再去竹心斋休息一日,明日前往南疆,七月心想。
于是向竹心斋飞去,可行行至湖边之时,却见一衣着华贵的女子,看上去比自己略长几岁,坐于湖边动弹不得。
七月一向心好,便走上前去问道:“敢问姐姐,有何需要帮忙?”
坐于湖畔的那个女子寻着甜美的声音抬头望去,却着实一惊。
“华裳?”女子不自觉的唤出了声。
“姐姐认错人了,我叫七月,不叫华裳。”七月从大一宣那里听过虞后曾有一女,嫁往中蜀,想来那女子之名便为华裳。
那华服女子已缓过神来,眼前的这人虽和华裳长得丝毫不差,但气韵却又完全不似华裳。华服女子忽地想起了中蜀皇帝的画中之人,若她不是华裳,定是那画中之人,华衣女子忽地计上心来。
这华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华倾,蜀皇派齐王都芙城做些军事训练,她作为王妃便也一同前来。
只是她不得宠爱,又呆着无聊,便携同婢女随处闲逛,走到这一处,被这湖对面的竹屋吸引,顾忘记看路,扭伤了脚踝,她的贴身婢女已回去寻人。
“既然相逢便是有缘,不知如何称呼姑娘!”华倾说道。
“我叫七月。”七月如实答道。
“我叫华倾,我看妹妹比我年幼,若妹妹不嫌,我便唤你妹妹!”
“也好!”七月答道。七月本来已猜出这华服女子与华裳相识,如今她又自报姓名,她便猜出了她是燕北公主。
这燕北公主无人陪伴,独自一人呆于此处,七月不禁问道:“姐姐何故一人在此?”
“我被这竹屋吸引,只顾看竹,忘记看脚下之路,不慎竟扭伤了脚。”
“姐姐也喜竹?”七月问道。
“这竹好比君子,清晰雅韵,自是喜欢!”
“姐姐若喜欢,我就先给姐姐医治下脚踝,再带姐姐去里面看看!”
七月说着假装给她正了正脚踝,实则施了一些术法。
华倾顿感脚上之痛好了多,便说道:“没想到妹妹还会医术。”
七月也一笑置之,“恰好只会正骨而已,我这便带姐姐去湖对岸。”
“可这湖面并无舟船!”
“无妨!”七月说着,施展轻功带着华倾越过湖面,来到了竹心斋的庭院。
虽只隔了一条河岸,但湖对面之风却与院内之风却是两个味道。
“果然是个好地方!”华倾说道,可是随即想到那婢女回来未必寻得到她,而且她为了实施她的计谋,必定要把她引到齐王跟前,于是便说道:“这里虽好,但一会婢女前来寻我怕是寻不到,不如我们小坐片刻便去对岸?”
“这盛夏之日很是燥热,这竹院之内还有几分清凉,姐姐先喝杯茶水歇息片刻,我稍后便送姐姐回到湖对岸。”七月答道。
七月说着,便进了竹屋内洗了茶壶、茶杯,摘了几片茶叶,放进茶壶里烧了壶茶,端至了院里。
“看妹妹对这竹屋的了解程度,难道妹妹是竹屋的主人?”
“姐姐说笑了,我也不知这竹屋为何人所有,只是当时见这竹屋无人,便在此借居数月而已。”
“原来如此!”华倾说着品了口茶水,言道:“以竹入水,这味道果然别致,妹妹好心思!”
华倾这一说,七月顿时心头又是一紧,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槐殇早已融进了自己的生命之中,这如此附庸风雅的做派不是槐殇影响的自己还能是谁?
七月想起此事,眼圈便不自觉的有些发红,槐殇一直隐身在旁,见七月如此不禁又是一阵心伤。
华倾见七月眼圈发红,不禁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七月莞尔一笑,掩饰道:“无妨,不过想起一位故人而已!”
槐殇听到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其实七月从泽底出来,便打算将槐殇彻底忘记,打算再去竹屋住上一夜,次日便前往南疆。
可是那刻于心底之人怎能说忘就忘?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在竹心斋的院子里呆了半个时辰,直到湖对岸出现一顶软轿,几个轿夫一个婢女七月才将华倾送至岸旁。
“今日多谢妹妹,不仅治好了我的脚伤,还请我饮了好茶!”华倾笑意盈盈地说道,事实上华倾的话里有着意外的含义。
“哪里是什么好茶,不过是几片竹叶子而已!”七月谦逊地说道。
“我看妹妹风尘仆仆的模样,可是今日才到的芙城?”
七月不知她此问有何意,便答了声“嗯。”
“既如此,不如同我回王府去吧,这竹林虽好,那妹妹一个人宿在这里我委实放心不下,再言,这里空无一物,妹妹晚饭尚无着落。”
“不麻烦姐姐,我对付一口就好,今日稍作休息明日便要继续赶路。”
“既如此,妹妹更该随我回去,今日好好休整,明日好再次启程。再言我与妹妹只有一面之缘,如今受了妹妹的恩惠,若不及时相报,怕今生永无报恩之日!”华倾说的情真意切,又很是占理,七月执拗不过,便同她一同上了软轿回了王府。
说来也巧,这齐王每日早出晚归,偏这一日回来的早,华倾携七月回来之时齐王已回到了这芙城的齐王府。
华倾以为齐王会晚一些才回来,便首先带七月来到了后院的客房。这王府前院多是齐王宴客之所,而后院除了主屋和几间厢房,便是小桥流水曲壑楼台。
华倾拉着七月的手,极显姐妹情深,还未到后院便听到了自华倾口中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她怎能不笑,她已想到斗到华裳的办法。
“浪笑些什么,堂堂燕北公主,竟如此不守规矩。”齐王这拿着根扒光叶的柳条逗着缸里的鱼。
主屋正前十五米便摆了这个大水缸,缸中种满各色睡莲,几尾小鱼正在里面穿梭。今年练兵之事已毕,不日便可回到京都,是以齐王如今很是清闲。
“妹妹,这齐王府是齐王在芙城的别院,顾捡漏些,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姐姐言重了,我多谢姐姐的款待还不成,哪里会嫌弃!”
齐王正低头逗鱼,除了华倾那惹人厌烦的声音,竟还有一个女声,齐王不禁抬起头来,“皇后怎么来了?”齐王大惊,但转即便冷静下来,即便华裳来了,华倾也不会如此热情,而此人既然不是华裳还能是谁,
齐王忙想起了蜀皇所画画中之人,想到此,齐王一刻停未向书房走去,书信一封快马加鞭连夜送往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