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书名:圆周上的人 作者:林文兮 本章字数:3171字 发布时间:2022-08-08


作物播出后,农夫天天盼着下大雨,但天空乌云成团的迹象都少有,没有任何大雨的氛围,有时睡到半夜也会飘点小雨,听到雨点滴在瓦上的声音农夫就会惊喜得睡不着,认为倾盆大雨将至,可每次都会让他失望,雨滴声很快没有,只剩下烦人的蛐蛐整夜叫唤。


白天的温度渐高,意味着盛夏要到来。村旁小山的半腰处有个水池,用竹筒做水管连接到农舍,供应着大家的生活用水。水池旁边是茂密的森林,每每大风吹过都呼呼呼的生起叶涛声,给人原始丛林感。现在是五月多份,干旱持续的太久,农夫常常担心山上池里的水用光,好在这个水池有山洞出来的源头活水,加之密林遮蔽,藏水效果极佳,因此,哪怕干旱持续这么久也一半都还没用到,但农夫还是开始担心了,往常池里的水都保持着满满溢出状态,如今却只是过半多点,假如干旱持续下去,饮水问题将成大麻烦。


经过反复思量,农夫决定限制用水,要求大家不要天天洗澡了,两天最多只能洗一次,跟大家说现在旱得很,特殊时期应该采取特殊行动,希望大家能理解,天气虽热,也不能一天冲个五六次凉了,干旱未解除前,每人两天最多只能洗一次澡。“当然了,非常欢迎不洗澡人士,那样更有男人味,哈哈哈!”农夫希望最后这句话能缓解严肃的气氛,使他的规定显得不那么硬性导致人的不舒服,造成逆反心理。


大家听后也确实表示理解了,默认了两天洗次澡的规定,政治家非常讨厌农夫圆滑世故的最后一句话,认为人情世故的样子颇有点自己的影子,而农夫是不配和他相提并论的。况且,农夫话中的一天冲五六次凉指的显然是自己,只有他才会在盛夏的时候洗上五六次澡。


有天黄昏,阳光慵懒的热量还裹绕着村舍村外,山坳处已不见太阳,科学家在院子的角落里正独自研究一只蚱蜢,忽然又看到哲学家在院子里焦躁的来回走动。这种情况,是不常见的,科学家看到过好几次了,近来他发现哲学家老是紧张兮兮,全不像个哲学家的样子,也不爱发长篇大论了。


科学家觉得他有事瞒着,于是好奇心骤然上来,自从搞科学研究以来,对人情世故已觉索然无味,也不会感到有什么惊奇的,觉得不过就是生老病死而已,所以他这次的好奇心显得极为罕见,此前都只对科学好奇对生活不怪的。


“你有心事,说出来吧。”科学家走上前,看着哲学家。


哲学家道:“时候到了,我自然告诉你。”


“我现在就想知道!”


科学家希望立刻知道,这种急切的心态与他在遇到科学问题时心态是不同的,在科学研究上,遇到问题时他通常不会要求立刻知道,因为他知道,科学问题上的立刻知道是不现实的,只能慢慢的研究才能搞清楚,所以他的研究总是缓慢的,腾出来足够时间的,就院子角落那只蚱蜢,他就已观察大半个月。


“时候到了,我自然告诉你。”哲学家还是这句话。


科学家顿时又没了兴趣,他最烦把事情搞得神秘了,也不相信,如今这样的生活中,还有什么值得必须去了解的事情。


仍然是一个慵懒的黄昏,太阳将要从山坳处沉下去。科学家正蹲在院子的角落里,观察一只枯叶上的瓢虫,神态非常专注,忽然,哲学家冷不防的把脑袋凑到他的额头上,说了句:“很快就会人吃人了。”


“你真是发神经!”科学家臭骂得非常迅速,然后立马站起,转身匆匆离开。其实,这些天里,科学家早已隐约不安的感觉到,哲学家要说的就是这话。离开时,还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下哲学家,发现他此前的焦虑神情全没有了,只一副沉静的模样,似乎把情绪成功转移给他人一般。


现在,果真轮到科学家整天陷入焦虑中了,对昆虫研究完全失去兴趣,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仰望天空上,只要看到一朵淡灰色的云他就会激动起来,期盼着那朵云变大变深变黑,但总不能如愿,最后云都会变得淡白,像薄棉般的散开,露出金灿灿的太阳,科学家从来没有对太阳厌恶过,现在却觉得恶心,不想看到。还有个让科学家感到糟心的事是:如今看到每个人都感觉以后像要吃自己的样子,噩梦也随之多起来,以前脑海里都是拥抱星辰大海入睡的,现在只觉得像待宰的羊羔入睡。


过了全天候繁忙播种的那段时间,大家又吃不上肉了,也是不怎么干活的,因为干旱雨水稀少,种出去的庄稼几乎不怎么长,长起来的都是一副干瘪瘪的矮挫样,只能吃去年储存留下的南瓜土豆番薯玉米之类的食物,反复的混合着吃来吃去,偶尔会玉米肥肉煲汤,但这也只是在活重的时候,虽然庄稼长势不好,但仍要去拔拔草松松地的,农夫还会安排他们去挖水渠,开更多的沟渠到田地间,以备下雨时雨水能充分引流到田地间滋润庄稼。


新鲜的瓜果蔬菜农夫和美女是时常有得吃的,农夫专门选了块菜地种的,从鱼塘打来水灌溉,但鱼塘的水也不多了,无法进行大面积灌溉种植,所以,只偶尔给其他人摘些菜叶子、烂茄子。农夫亲自下厨做他和美女的饭食。


医生曾就此事向农夫提过意见:“多给我们点新鲜蔬菜嘛,蔬菜摄入量太少对身体不好,要懂得分享的快乐嘛。”


“一起吃?两下就被你们嚼光了,这是我的家,我想怎样就怎样!”对于没有反抗特征的人,农夫很喜欢结束时说“我想怎样就怎样!“——这句话对艺术家说过,对哲学家说过,对科学家也说过,但对艺术家说的无疑是最多的,每当这句话说出,农夫会有种快意感,夸张点说,就是舍我其谁的霸气感。


医生听后明白农夫因为地位高而懒得讲道理了,这是位高权重人的通病,正如兵强马壮的将军懒得用计谋一样。其实医生并不喜欢总结人情世故方面的道理,对于这个道理他是无意间总结到的,感觉太有道理所以不舍得忘记。


老是不下雨,看着蔫萎的庄稼,科学家越发焦虑,真担心会像哲学家说的,将要人吃人。但科学家仍然认为自己即便饿死也绝不会啖政治家身上一块肉的,觉得腻得很,与此同时他几乎闪电般的把政治家和美女的肉质进行了对比——这种对比是瞬间的,下意识的,同时更瞬间的得出自己更愿选择美女肉——这些瞬时意识让科学家大感吃惊,慌忙收住遐想,尽力控制着思想不往肉靠拢,认为都怪哲学家,搞得自己胡思乱想。


最终,科学家决定提高大家的文明意识,用文明意识的提高来杜绝未来可能出现的弱肉强食现象。


从做出那个决定起,科学家就开始经常向大家灌输人类的文明智慧和动物的可笑无知,最后都会向他人得出“人和动物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是没有可比性的,人绝不能像动物,人也绝不是动物。”——类似的话他天天必说,有时在餐桌上,有时在院子里乘凉时,一有机会,他就开始对比人和动物的不同,最后便会向大家得出——人和动物是绝对不同的!很经常,他会在谈论时大声的赞美人类的高贵品德——勤劳、善良、仁义、和蔼、助人、诚实、友爱……等等等,科学家向人谈及这些时是不厌其烦的,任劳任怨的,为的只是提高大家的文明意识,用文明意识的提高来杜绝未来可能出现的弱肉强食现象。


有次用餐后大家还坐在餐桌前,科学家又开始谈到人类的文明智慧和动物的可笑无知,进而开始赞美诸如善良、仁义、诚实、友爱之类的人的高贵品德,最后再次向大家得出:人绝不是动物,人和动物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作家听后道:“你最近好奇怪,我印象中你以前好像说过人和动物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动物,细胞组成的。”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告诉你,人和动物是有本质不同的,人类有着非常高贵的美好品德——”


“你的看法我真不敢苟同,经过大量动物和人体的尸体解剖,我觉得人和动物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有用来吃食物的嘴、用来呼吸的鼻子、用来听声音的耳朵、用来看东西的眼睛、用来消化的肠胃、用来拉屎的肛门、用来繁衍的生殖器官,人吃了动物经过消化后会变成屎,动物吃了人经过消化后也会变成屎,动物吃了动物后仍然会变成屎,人吃了人——”


“住口!”科学家大声叱断医生的话,“你真是蠢猪屎壳郎!给我滚!看到你说话就烦!”


医生听后非常吃惊,很受伤,一直以来,认为自己和科学家算得上好朋友的,两人以前亲密无间的进行过动植物研究,没想到就因几句话把自己骂成这样,太难以接受了,顷刻间失去友谊还被当屎壳郎痛骂的医生心情极为难受,一言不发的离开桌子,默默的出了外面。


大家也觉得科学家很不近人情,非常不解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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