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降将翟长孙听士卒传报秦王亲至营门,忙排列仪仗将秦王迎进帐内。
世民不坐正中主帅之位,只占了右边客座,微笑道:“今日咱们只随便聊聊,不必叙将帅之礼。”
“是!”翟长孙答应一声,命卫士奉上茶水,仍旧拘束地垂手侍立一侧。
“翟将军不必拘谨,坐下聊吧。”世民示意翟长孙和房玄龄一旁落座。二人一左一右坐下。
“翟将军,有几句话,世民于理不得不说,但说出来可能会令将军不快。”
翟长孙忙欠身道:“不敢!元帅有何吩咐只管说,末将无有不从!”
世民笑道:“我素仰陇西将士骁勇善战,其战力之强,想来中原之大,唯隋帝骁果军堪比!”
骁果羽林军堪称隋帝杨广万里挑一精选出来的大隋“特种部队”,一度横行天下,所向披靡。可惜杨广“自作孽不可活”,最终竟死在这支骁果禁卫军之手。秦王称许陇西军与骁果军相当,是极高的赞誉。翟长孙忙起身抱拳一礼道:“不敢当!元帅过誉了!”
世民一摆手道:“将军不必多礼。”待翟长孙重新落座后,世民接着道,“但恕我直言,陇西军队恐怕军纪不够严明。”
翟长孙低头道:“末将惭愧!统军无方,末将也一直为此深感痛心!”
世民道:“统军无方的是薛仁果,不是你!”顿了顿又道,“如今大家既已归附我大唐,就不可再像昔日在薛仁果手下那样军纪涣散,随意扰民。百姓乃是我等衣食父母。军人之使命,实为保家安民。一支军队,惟有将民众利益置于首位,方能战无不胜!”
翟长孙心下暗暗敬服:难怪我军会败于此人之手。只听世民接着道:“我虽急欲整顿军纪,但陇西将士新附,大家心里尚不踏实,我担心操之过急,会令大家心生疑惧,只怕会适得其反。”
翟长孙见秦王开门见山,一上来就推心置腹地跟他商量陇西降军种种积弊,竟是将他当成心腹爱将一般,不禁心中感怀,却听世民又道:“因此,我想由将军来主持整顿陇西军军纪之事,由你来统帅这只军队,营中各级将官,你也可自行任免,只需到房记室这里报备一下即可。我决不过问具体事务。你若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随时可来找我,我一定尽力为你办到!翟将军以为如何?若有你觉得不妥之处,尽管直言相告。”
翟长孙一听,秦王竟是要授权他统领这里所有的西秦投诚兵马,大感意外!因西秦投诚的约三万人中,原本直属他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其余尚有宗罗睺统领的和直属薛仁果的军队等。翟长孙“扑通”跪倒在地,叫了声“元帅”,便哽咽不成语。
世民起身扶起他道:“将军不必如此。我说过了,今日不叙将帅之礼。”
翟长孙站起来,抱拳道:“元帅如此厚恩,末将一定肝脑涂地,不辱使命!三月之内,末将若不能将陇西军整肃得纪律严明、令出如山,就请元帅对末将军法处置!”
世民道:“将军不必太有压力,遁序渐进即可,三月后,我自当来巡察,只要有所进步,便是将军之功。”
翟长孙连忙称“是”,又躬身施了一礼,方在一旁落座。
世民又道:“中午我和房先生就在此与将士们宴饮,将军一会传命下去,叫军中的兄弟一起乐一乐吧!不过不可饮酒过量,下午我还要请翟将军陪我一道巡视将士们训练,我想从陇西兄弟中挑选二十精锐,充实我的卫队。”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
那天,世民与玄龄在陇西营中欢宴一番,下午大家稍事休整后,又去校场巡视了西秦将士练兵,世民在翟长孙协助下,从陇西军卒中亲自挑选了二十名精壮充实到自己卫队,这才尽兴而归。世民将这二十陇西亲卫编成一班,让他们带刀宿卫,与自己出入相随,并时常领这班陇西亲卫深入兵营,出入将士之间,亲自指导练兵,示范弓马之技。
秦王府众僚属多为秦王的大胆举动提心吊胆,生怕发生什么意外!而西秦众将士见识了秦王的气度、胸襟,皆上下感佩,发誓效忠!西秦降军在翟长孙厉行整顿下,也渐成一支军纪严明、令出必行之师。军心逐渐稳定下来。
未几河东传来败讯。隋残余势力尧君素困守孤城,部众俱有降意,本已支持不住,闻薛仁果等被杀,尧君素乘机鼓动部众,言降唐必死!何不奋起拼杀?部众听其言,主动出城偷袭。唐桂阳公主驸马、行军总管赵慈景猝不及防,为尧君素擒杀,首级悬于城门。唐三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割据西凉、本已向唐称臣的凉王李轨,疑惧之下反心复起,拒绝唐帝李渊所赐封号、官爵,复称“大凉皇帝”。
幽州罗艺,本听其司马温彦博建议,意欲奉表归唐,此时绝口不提归唐之事,只竭力扩充军马,并派使者向突厥频送秋波。
楚州自称“楚帝”的吃人魔王朱粲,原已受李渊任命为台州道行台尚书令,此时也杀唐使段确,竟将段确与随众蒸了分食将士,复拥众称王,率兵攻掠大唐所属州县,继续其“吃人”事业。
至于其他部众较弱豪强降而复叛者,不下数十处。
唐邓州刺史吕子臧、商州刺史泉彦宗、左屯卫将军何潘仁、骁骑将军赵钦、陟州刺史李育德等数十将官,俱死于叛军之手。
东都王世充也趁势领兵西征,接连攻陷潼关以东大唐所属州县。
李渊这才发觉,儿子的见识的确比自己高明。
李渊急召建成、世民兄弟与裴寂、萧瑀、陈叔达、李纲等重臣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