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运的颠沛中,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气节。面对命运的魔爪,有英雄之抗争,亦有奴隶之忍耐。
共康听了外公于勇的这一席话后,方才明白什么叫老谋深算。姜还是老的辣,外公他们其实在刻意装糊涂,实际上门儿清。
“外公,您老有没有想过,我父亲刚死,连魁又在森林里遇害,两件事情就像串联好了一样,我总感觉里面似乎有重大阴谋,而这个阴谋的目的就是促使我们两大人族开战。”
“康儿,阴谋也好,阳谋也罢,现在我们还有的选择吗?即使我们不想打,连山他们会答应吗?连魁死在我们森林内,我们现在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嗨!”共康听完,无奈地一拳砸在掌心。
“康儿,我适才说过,我们与拜火氏族之间迟早要打,既然要打,那么就趁现在打,现在就是与拜火氏族开战的最好时机:一是我们出师有名;二是若是再不打,再过几年,我们哪里还是拜火氏族的对手?”
“师出有名?我看不过就是找了个借口,还以冤枉连魁为前提。”共康看到外公于勇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不感到愧疚,不由得心生反感。
于勇悄声说道:“康儿,不管这次是找借口也好,还是说我们冤枉了连魁也罢,到了这个份上,我们已没得选择。打仗一定要师出有名。因为打仗要拼命,若是师出无名,哪个老百姓愿意放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和平生活不过,跟你去打仗?”
“哎,外公,我总觉得现在姆大陆飘荡着阴谋的影子,说不定真的像戈雄酋长所说的那样,天下要大乱了。”
“若是世界真要大乱,那这场战争更要非打不可。趁天下还没有乱之前,我们吞并拜火氏族。角鹿平原有良田万顷、数以万计的人口与富可敌国的财富。到那时,我们举全部人族之力,就能从绿族的奴役中解脱出来,从此不再向绿族贡献人祭与劳役,今后在姆大陆,我们人族将立于不败之地。”
“外公,如果两族能放下干戈,自愿合并,从此携手共进,同甘共苦,岂不更好?”
共康想到了自己与连香的事情,如果真的能做到两族不计前嫌,合并为一族的话,他与连香的婚事也就顺理成章,再也不会有人反对了,包括他的母亲。
“大酋长,可惜的是,连山没有这个格局啊,他到现在都认为,是我族故意诓骗连魁来,并在路上暗杀他父亲,他们怎么会与我们合并?”旁边的孔啸天插话道。
“是啊,如果连山能有康儿你这样的格局就好了。康儿,你的心太善了,宁肯为对方洗脱嫌疑,帮着对方说好话,这世间的领导者如果都像你一样,那战争将永远不会发生。”于勇捋着胡子道。
“外公,我还是觉得,趁着现在两族尚未开战,还有回旋的余地,尽可能消除误会与猜忌,化干戈为玉帛。”
“消除猜忌与误会?怎么消除?我虽然不相信口吃的连魁会告密,但普通猎民不会这么想,况且有关联的三方,你父亲、连魁、鹰王都已经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同理,连魁死在森林内,你又如何向连山证明此事与我们无关?”
“哎!我就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两个人族之间一定要互相猜疑?为什么一定要因为这些不确定的误会,非要打得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于勇听完,摇了摇头,心道这个孙儿心里太善良。
“共康,你外公我这一生打过太多的仗,有些仗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我只知道的是,战争的发生不需要理由,也许就是误会导致,你越是不希望它发生,它越会发生。这就是命运!”
“命运?”
“不错。这个世界早已被命运安排好,就是这么的残酷,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我们两大人族之间的这场决战,表面上是因为你父亲与连魁的死,而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两族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不信任与恩恩怨怨。它就像一个火山口,迟早会爆发,谁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共康听完后沉默了许久,也许这个世界确实如外公于勇所说的那样,是不讲道理的,是残酷的。也许他与连香的爱情,也早已被命运安排好,这个安排又会是什么呢?
就这么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吗?共康牙关紧咬,仰望着天空,默默念道:“我共康只要活着,就不会听命于命运!我要与这个残酷的世界,要与你这个不讲道理的老天爷做抗争。”
这一天上午,在森林与平原的边缘地带,战马嘶鸣,人声鼎沸。
共康率领的大军,在距离两族领地边缘有一段距离的森林内,横着一字排开,安营扎寨。他的本部在中央,左侧为有熊、有狼两部落的营帐,右侧为有虎、有豹两部落的营帐。
安好营扎好寨后,共康率领着二十多名心腹,出了本部,来到森林边缘,偷偷地查看对面拜火氏族大营的情况。
在离他们约两箭之地的平原上,密密麻麻地扎着数不清营帐,声势甚是浩大,让前来探营的共康等二十余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这架势,拜火氏族此次出兵应该不止30万人马。”共康回头看了看肖丞道。
“大酋长,拜火氏族对外宣称有30万人马,没想到他们居然报少了,看这架势应该至少有35万人。”肖丞道。
“拜火氏族的做法倒是与其他族群不太一样,别的族群都是往上虚报兵马,好虚张声势,这拜火氏族却是往下报数字。”稷杰评论道。
“敌众我寡,这场仗不太好打啊。要么我回去将剩下的长枪队与神射营的弟兄们全部带出来。”虞凯看看共康道。
“不必了,拜火氏族虽然人多势众,但在我看来却如一盘散沙,你们看他们扎的营,东一块,西一块,如此凌乱,毫无章法,他们的主帅是连山吗?”
“据我们打探,这次确实是拜火氏族大酋长连山率领。”
“好的,通知各位酋长,让他们为我压阵,午饭后我亲自出阵,去会会连山。”
中午一顿饱餐后,共康披挂整齐,点齐2000名长枪队士兵,吹响了号角,出了森林,来到了拜火氏族的大营前叫阵。
其余各部落酋长亦披挂整齐,带领所属兵马出了辕门,在后方压阵。
共康命令手下去拜火氏族大营的辕门外叫阵,点名让连山出来。
不久后,只见从拜火氏族大营辕门处,大批军队鱼贯而出。
为首的一人身披白衣,骑着一只头上长角的高头大马,此人正是连山。
连山骑的坐骑原本是他父亲连魁的,因为这匹驼马跑的速度飞快,几乎不在地面留下痕迹,故此被叫做“无痕”宝马。
对阵的两大人族,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全都一袭白衣,尽皆缟素。
阳光照在两支队伍身上,衣服与兵器反射着白光,光从着装上看,竟然分不出敌我来,一副萧杀肃穆的诡异景象。
共康用脚踝磕了一下驼马肚子,让坐骑来到两军对阵的中央处,停了下来,朗声说道:“连山,请你出阵,我有话要说。”
连山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驱马来到阵前,大声嚷道:“共康,你有何话要对我说?”
“连山,我对连魁大酋长的不幸离世深感遗憾,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绝对没有谋杀连魁大酋长的企图,待我找到刺客后,一定会五花大绑将刺客交给你们处置。”
“共康,不必浪费口舌,我父亲死在你们森林里,你们共由氏族就脱不了干系。废话不用再说,共康你退回本部,率部放马过来,我们两族在战场上一决雌雄。”
“连山,既然如此,我再多说无益。若是咱们两族非要打,我看为了免遭生灵涂炭,就我们两个大酋长之间一决雌雄如何?谁输了谁撤军。”
“共康,我可不会再上你们的当,我父亲上了你们的当,最后落到如此的下场。”连山刚要拨马回本部,耳边又听到了共康的叫喊声,“连山,请等一等。”
“共康,你还有什么事?”
“你妹妹连香可好?”
“她非常好,她让我转话给你,她恨你!从今往后永远也不愿再见到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共康听完后,默默不语,拨马回到本部。
对面的拜火氏族阵营响起了雷鼓之声,这是对方的进攻信号,共康一看自己这方出阵的兵力与对方相比悬殊过大,马上命令撤退,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向森林方向败去。
拜火氏族的追兵在后面猛追,这时在后方压阵的共由氏族四大酋长的部队赶紧冲上前来,与拜火氏族的追兵在森林与平原的边缘地带展开了厮杀。
双方都披着白衣,以至于很难分清敌我双方,现场一片混乱,误伤误杀的现象时有发生,直到黄昏后才各自鸣金收兵,返回本部,留下少量人员负责打扫战场。
双方打扫战场的人员都没有带武器,各自用车辆载着本族士兵的尸体返回本部安葬。
是夜,共康独自一人在中军大帐喝着闷酒。
“她恨你!永远也不愿再见到你……”连山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共康的耳旁,久久未散去。
稷杰和虞凯走了进来。
“大哥,还在为今天下午的失败烦心?”稷杰问道。
在稷杰的印象当中,共康从来没有与对手打平过,对战神共康来说,打平即意味着失败。看到共康在喝闷酒,稷杰以为共康正在为下午的那一仗而烦恼。
“二哥,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大哥,大哥一定在为连香的事心烦。”
还是虞凯心思缜密,他看到下午共康在战场上见到连山后,就一直心事重重。此后拜火氏族进攻的时候,共康只命令撤退,两族的大部队交上手后,共康也没有组织有效的反攻。
在这一仗中,共康似乎一直神思游离在外,不在状态,根本不像平时足智多谋、英勇果断的共康。现在虞凯又看到共康在喝闷酒,于是猜测共康的反常举动必定与拜火氏族的连香有关。
共康看到自己心思被虞凯猜中,于是不再隐瞒,道:“两位兄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连香对我误会很深,以为他父亲的死是我所为。”
接着共康将几次写信给连香,连香都不回,以及今天下午连山代转连香的话的内容告诉了两位好兄弟。说完,共康补充道,他现在很想见到连香。
虞凯听完后,笑着说:“大哥,如果你一定要见嫂子,我倒有一个主意,只不过这样做风险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