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报到时,老板看了我的简历,对我会三维设计感到惊讶。随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公司的待遇。
讲真,这家公司对于员工确实不错,虽然员工只有2000块的底薪,其他收入主要靠自己的业绩,但保证员工每天只工作8小时,管住宿并提供午饭,周末双休、节假日正常休息,过了试用期也有五险一金的保障。没有强制加班,加班会给加班费,还提供工作餐。
之后,叫来一个主管,让他给我介绍具体的工作内容。从主管的口中,解开了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的一个问题。中介服务费为什么会在我显得弱势时,他们会在第一时间索要,在我态度强硬的时候又立马免除。
其实,中介服务费是在中介公司,成功将求职者介绍到用人单位后,由用人单位支付给中介公司,服务费最高能有四千多。中介人员之所以向求职者收取服务费,是中介公司将这个作为一种对员工的福利,所得的钱也不入公司账户,是一个中介公司默许下的一种行业潜规则,以此激励员工能够安心付出。
对于这种吃完原告吃被告的行为,我感到惊讶也害怕。我质疑他明明已经赚到钱了,为什么还要向求职者索要中介费?他解答自己就是赚这个钱的,不两头赚钱,就赚不到更多的钱,自己的生活质量也会下降。在我为求职者争辩,他们原本就是没有钱,才离家求职挣钱,不应该没挣钱就先花钱。
主管却说,他们没钱是他们的事,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也强调了下,我和他也是因为没钱才来这里上班的。还为自己辩解,让求职支付额外的服务费,就可以为他们找到更好的用人单位,得到更好的薪资待遇,比起给自己的那点根本微不足道。被主管这么一说,虽然心有怨言,却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讲完具体的工作内容后,以熟悉公司环境为由,暂时安排我在集城网上,发布招聘信息。主管将我带到一个小姑娘面前,让她教我操作流程,并给了我一个集城网的会员账号。在小姑娘的指导下,我了解了信息发布的流程。让我知道了,之所以能来这里的原因。
在集城网上发布招聘信息,只要成为会员,就可以选择自己要发布信息的城市,只要自己愿意,全国各地随便那一个城市都可以。而且,在发布的信息中,以及与求职者的沟通中,都不能表明自己的中介身份,要是提前说了,就找不来求职者提高自己的业绩。
也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工作时常处于摸鱼状态。在和求职者的沟通之中,会明确地表明自己的中介身份。虽然这样会在网络上,遭到求职者的谴责甚至是谩骂,也没有任何业绩上的长进,但也好过良心上的谴责。
在经过几天时间的相处,我和小姑娘也熟了起来。中午吃饭时,和她的聊天中,我才发现这间公司的人,除了老板和几个主管,外加一个我之外,都是群孩子,平均年龄不超过20岁。这群孩子都是在初中毕业,甚至是初中辍学,最好的也只是技校毕业来的澜城,一开始都是入厂打工。
有的是入厂后,没拿到工资来到这里。有的是在厂里干活,要想多挣点钱,只能靠加班,想有一份不怎么出力,又能挣到更多的薪资,选择来到这里。有的是不愿把自己的青春,全部交代在流水线上来的这里。对于他们不同的遭遇,让我感慨万千。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我也心里发慌。
来澜城的时候,身上带的钱大部分都是借的,在给学姐和智强说明情况后,他们没有催我要账。可在来澜城的这十多天的到处乱撞中,身上的钱已经不足两百。再要好的朋友,我能寻求他们帮助,却不能做他们的寄生虫,也没再好意思找他们。此刻,上了不到一周的班,工资的发放也遥遥无期,却已经陷入到了经济危机中。
为了不让同事发现我的窘迫,下午下班后,我来到一个附近的一个公园,想找几个人借点钱。我先把目标放在了,之前我帮他们解决过经济困难的朋友身上,可是打了一圈电话,得到的答案都是没钱。我也不想找母亲,她只会以我现在的困难为借口要我回家。万般无奈下,我只好把电话打给了父亲。
电话打过去后,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张口说话了。在我吞吞吐吐的表述中,父亲明白我缺钱了,答应转给我一千块钱。随后说了一句,“你一个人在外面,把自己当回事,不要苦了自己。”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心,但更多的是高兴。而我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急忙挂掉了电话。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哭了起来,我想放声痛哭。可担心被别人当成神经病,忍着声响却哭的浑身颤抖。
小学开始后,父亲不再关心我们的家,脾气变得暴躁起来,对我也没有什么耐心。我和他之间的交流,只有他落在我身上的棍棒和拳脚,以及他不分场合对我的怒骂。无论我做错了,还是做对了,父亲对我永远是轻则怒骂,重则拳脚相加。
做对了的事,不敢过分表达自己的开心。做错了的事,不敢给自己辩解。在数不完的挨打和流泪中,那时的我常常想,有一天,有人告诉我,父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种情况,一直到初二那年结束。身体强壮后的我,一次在父亲打我时,夺过父亲手中棍棒扔掉后,这一切才结束了下来。也是从这以后,我和父亲之间的交流也彻底的中断。我也从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一个问题学生。
除了性格懦弱不敢追女孩外,逃课、打架、欺负同学,偷着学抽烟、喝酒等等,问题学生该有的毛病,我一样也没落下。直到被社会上的小混混打了几次后,才回归到课堂中。变坏的孩子能招谁的喜欢呢?经常被班主任找毛病叫家长,在一次和班主任的冲突中,原本要被开除的我,靠着父亲在学校里老同事的说情下,班主任勉强留下了我。但我的厌学情绪却是有增无减,改变这一切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老头。
一次放学的路上,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头掉落了手中的拐杖,路过的同学都没人在意,我帮忙捡起来他的拐杖。他要求我送他回家,我只好耐着性子,陪他一步一步的缓慢行进。到他家后,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些很难见到的点心给我,夸我是个好孩子,说我一定能考上大学。我说自己是个学渣,一天在学校里只会调皮捣蛋,也没有人觉得我会有出息。他一直说不能只看现在,要好好学习,只要坚持下去,人是可以改变的。
我和老人只有一面之缘,在那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不久之后,路过他家门口时,摆满了不同的花圈。那天下午我回去的也很晚,母亲又抱怨我出去鬼混了,咒怨以后能有啥出息。我到厨房中,在母亲的咒怨中,将留给我的饭直接倒掉。
从那以后,我也开始拿起课本。父亲每次去县城,给他的学生买学习资料,也会带给我一、两本,然后一声不吭的交给我。一直到我考上一所不咋样的大学,在我的家乡大学生不多见的情况下,我坏孩子的帽子才甩掉,也夸我的父母对我教导有方。这么多年以来,和父亲的交流都是通过母亲间接交流。在上了大学后,父亲每次给我打电话,也只会说一句,“钱打过去了,你看一下。”
在这样的家庭中,我一直以为我的眼泪在初二前,就已经流干了。在爷爷和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流下一滴眼泪,可这次我却无法控制的哭了。我以为小学之前的那个父亲回来了,上小学前我一直是和父亲生活。
父亲在我们县的教学改制后,从一个初中老师变成了一名乡村小学老师。但那时我也出生了,父亲没有因为工作环境的变化而懈怠工作,带着我流转于不同的乡村小学之间,收获了不少的教学骨干和优秀青年教师的称号。那段时间是我和父亲最快乐一段时间,也是我小学之前的唯一记忆。
我一直记得,父亲写完教案后,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给我做着不同的玩具;我看着小河里的小鱼,想要抓来玩的时候,父亲穿着裤衩子下河给我抓鱼;看着老乡家果树上的果子馋了,父亲会放下老师的尊严为我讨要;带我去看各种的庙会,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看戏台上的表演;他惹着我了,我就和他厮打在一起。
即使,在他上课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外面玩的无聊了,去他的课堂上捣乱,想着他来陪我玩。他也是先把我安抚下来,并让我和他的学生一起听他讲课。他会耐心的教我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想到这些,我的情绪更加不能控制。在忘我的无声哭泣中,也只有天空中的星月陪着我,公园中已经了无一人。可能,哭累了,也哭足了,拖着疲惫的身子,擦干眼泪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迎接明天的生活。宿舍中,同事们已经睡下。伴随着个别同事如雷的鼾声,这一晚,我睡的很沉,也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