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惠婷张了张嘴，这句话可不好回答。其实她都有些后悔刚才透露的消息了，她知道宋伟东和宋庆年一样，都不是大度的人。所以在阮平杰和宋蓁蓁纠缠过后，她是真心不想跟宋家人再有什么瓜葛。而且颜可又是一个没心机的，万一以后他们过得不好，谁知道她一个不小心会不会把自己今天说的这话当成证据搬出来了呢？

正当她想着该怎么回答颜可时，领班突然匆匆跑了过来，一看见她就松了口气说道：“谢天谢地，阮姐在这里。你快去楼下看看吧，都炸开锅了，老板娘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了。”

“啊？！发生了什么事？”阮惠婷吃了一惊，忙站起身来。顿了一下才对颜可说道，“你知道苗珊珊他们的包厢在哪个吗？要不我先送你回包厢去？”

“不用，你去忙吧，我喜欢坐这里。”颜可摆了摆手，“苗珊珊知道我在这里，要是有事她会来找我的。”

“那行，那我先下去了，你慢慢玩，今天算我的。”

阮惠婷说着，也不等颜可回答，便跟着领班跑下了楼。

拐个弯看不到大厅了，两人这才放慢了脚步，然后领班一五一十说了事情。

原来今天小月带了自己的客人来，来了以后就直接要了一个包厢。

有关小姐们带客人或者是推销酒水，娱乐城都是有相应的奖励的，其中定包厢的奖励最高，基本奖励就是包厢费的百分之十。也就是说，如果包厢费是八百元的话，那么小姐的提成就有八十元，酒水提成另算。这样算来，一般情况下，小姐只要是带了客人来，那么一个晚上的提成大概率不会低于二百元的。

这个奖励制度很受一些小姐的欢迎，尤其是那些口才心机都不错的小姐，在她们看来，给娱乐城介绍生意比坐台划算多了。毕竟，她们也没想着把当小姐作为一辈子的工作，她们中大多数人都是想着攒一笔钱，然后回家结婚生子去的。

毕竟有了钱，她们才有选择男人的权力，不然就只能为了彩礼，任凭家人把自己卖给不知道哪个男人了。这里的很多小姐都是这个情况，她们来这里只是想争取一个婚姻自主权，这也是章雪明和阮惠婷并没有很看不起她们的原因。

而章雪明作为老板娘的话，显然也是小姐带客人来的行为更符合她的利益，毕竟小姐出台她也不能分成是不是？所以对于那些愿意带客人来消费的小姐，她都会下意识地安排优质的客人给她们，指望她们跟客人打好关系，然后经常光顾。

当然，在娱乐城有这样双赢的做法，自然也有一些禁忌。譬如如果小姐已经坐台了，那么后来的客人就算点到了她，她也不能放弃前一个客人去应付新客人。所以这种时候，就需要娱乐城出面为小姐周旋了。既不能因此得罪客人，更不能因此让客人对小姐产生芥蒂，这两种情况对于娱乐城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至于闹事什么的，那就更是大忌讳了。娱乐城本来就算是灰色生意的，闹事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而今天这件事情说来让人火大，按理说小月都带着客人定了包厢了，显然这个客人跟她的关系不一般。不要说她已经在坐台了，就算没有在坐台，有一个这样的客人在，她还愿不愿意坐台，也是要征询她本人意见的。

结果倒好，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来了一个客人，点名要见小月。章雪明正好去了另一个包厢，领班知道小月有客人，正在设法替她回绝，结果章雪芬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听客人说自己跟小月是朋友，立马屁颠屁颠跑去包厢叫小月。

这还不算，她跑进包厢后，还一个劲儿劝说小月坐后面那个客人的台，说那个客人很大方，小费给得又多又及时。还说小月做小姐的，见过的男人也不少了，可不能太天真了，轻易就相信男人的许诺。还说什么东西都要拿到手才能算自己的，就好像包厢提成一样，要等一个月才能结算，怎么比得上客人当场给的小费。

这下可热闹了，原本娱乐场所的客人找小姐，谁都知道不过是交易。但是抵不住有些客人就是觉得小姐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的魅力，而偏偏小月今天的客人就有这德行。所以小月带他过来的时候，根本没说自己有提成这件事。

结果被章雪芬一点明，客人的脸色可想而知。所以这一波骚操作，得罪了客人不说，直接把小月也得罪了。小月根本就没法解释这件事，只好二话不说，带着客人从消防通道离开了，包厢费用自然是一分都没付。

而等在外面的客人，听章雪芬说小月走了，马上翻了脸。加上原本就是喝了酒有些神志不清的，这下更是大吵大闹了起来。先是说章雪芬骗他，然后就拿出一大把钱，叫嚷着谁能把小月叫来钱就给谁。

章雪芬当时就瞪大了眼睛，正要上前去拿钱，打算拿到后再去找小月，幸好被领班一把扯住了。这时章雪明已经闻讯赶来，先是自己出面安抚客人，结果被客人羞辱了一场。接着她求助于阿丽，没想到客人根本就不把阿丽放在眼里，还说阿丽要是能在大厅里把自己脱光了才有资格陪他。最后章雪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火大了，让章雪芬自己解决。

没想到就在章雪芬战战兢兢拉着客人想要“施展女性魅力”的时候，被客人一脚踹开。这下章雪芬不依了，拉着客人就打了起来了，惊动了其他人，就有人报了警。警方赶来让一众相关人员都去派出所调解，领班就来找阮惠婷了，让她看顾一下娱乐城。

“有人受伤吗？章……大姐怎么样了？”阮惠婷听说已经报警了，倒是稍稍松了口气。她就算再胆大聪明，到底见识还不多，这种娱乐城里打架的事情，还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所以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现在闹事的人去了派出所，只是让她看顾着点娱乐城，她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那人喝醉了，没啥准头，踢到大姐胳膊上了。大姐往后退的时候，把几条凳子给带翻了，砸在她身上了，其他倒是没啥。”

领班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大厅。章雪明一看见她就说道：“小阮啊，这里你看着点，我去一下就回来的。”一边说，一边朝领班眨眼睛。

领班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就领会了章雪明的意思，忙装出一脸焦急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你们都走了，那一会儿客人结账什么的没问题吗？”

“有问题的你先放着。”章雪明见领班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心来。看了一眼捂着手臂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的章雪芬，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走吧，身上就几个红印子，你至于嘛。实在不行，一会儿派出所出来就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能先去医院吗？”章雪芬哭丧着脸。

“行啊，先去医院那医药费你自己付好了。”章雪明没好气。

章雪芬这才一声不啃，跟着章雪明上了警车。

看着人都走了，领班才长长松了口气，恹恹地走进吧台，翻出一张账单，叹了口气说道：“才进去一个小时都不到，东西已经点了三百多了，加上包厢费都快七百了，看得出小月是在拼命给我们拉生意呢。结果你看，这个包厢的账收不到也就算了，还不知道小月以后会不会带客人过来呢。这么一闹，也许小月自己都不愿意过来了。”

“她不知道这个规矩吗？”阮惠婷也是恼火，章雪芬跟她差不多时间进的娱乐城，少算算也快一个月了，怎么这种禁忌都不懂呢？就算今天小月没带客人来，也不能让一个已经坐台的小姐去招呼另一个客人啊，这是什么骚操作？

阮惠婷和领班都沉默着，辛姐突然插上了一句话：“我猜啊，她这是气不过小月又有提成拿了。”说着，看向领班，“小樊，你回想一下，是不是你跟我说了这个包厢消费不错，然后我说了一句，小月这次的提成最起码得有二三百，然后才发生的事情？”

“我的天，不是吧？”领班哀叹了，“她怎么还没有想明白啊，就算给小姐提成，也是我们娱乐城拿的大头啊。这是给老板娘，给她自己赚钱啊。这人是没长脑子吧，难道说，她老公死的时候，把她的魂灵也带走了，她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啊？”

“你放屁吧，只听说过一孕傻三年的，没听说过死了老公会变傻的。”辛姐啐道，“我们老家那里，年年都有海难事故，也不知道多少女人死过老公呢，就没见一个变傻的。厉害的还能自己撑起一个家呢，什么弄滩湾，织网补网，剥虾剖鱼，不要太能干。就从来没见过章雪芬这样的，我觉得应该是她妈第一个生的她，没经验给生坏了。”

阮惠婷和领班都笑了，笑过之后却也是无语。章雪芬的事情实在是轮不到她们来管，两人想着刚才阿丽也是倒霉，平白无辜被羞辱了一场，于是决定去安慰一下阿丽。也不知道今天以后小月还会不会留在这里，能干的小姐都跑掉的话，对娱乐城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好在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传出去，该来的客人也还在陆续进来。阮惠婷马上找到了一个脾气好又不小气的客人，把阿丽介绍了过去。

也算是章雪明人脉还算不错，加上缪新建听说了这件事以后，也帮忙打了个招呼。所以当晚十二点过后不久，章雪明就回来了。章雪芬没来，说是回家去了，家里还有儿子在。那个闹事的客人也没有来，说是还留在派出所醒酒呢。

章雪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领班算一下最近的营业额。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设法凑足五万元，想办法把章雪芬请出去。不是她不念姐妹情谊，这个情谊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继续念了，她甚至都不想避讳辛姐和阮惠婷了。

“小阮，你那边还能不能借到钱？我记得你娘家那边拆迁，听说补偿力度挺大的。你能不能去问问你家里人，能借出钱来吗？”章雪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