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后的许多日子里,映雪都是同学们学习之余谈论的焦点。宿舍里那几个人更是不得了,时不时要问我映雪以前的事。
别的宿舍的男生也会过来探听有关映雪的事。他们丝毫不会想到我,也不会顾及我的感受。
我对此不胜其烦,甚至有的时候会恼羞成怒,可我没有一次在他们面前表现出那种怒不可遏的神情。
我通常都是把这种神情压抑到自己的内心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表现出来,能看到我这样的表情的只有墙壁。
这还不是我要担心的事。我担心的事是开学第二天,三班的班主任来我们班要将映雪带回去。
他是通过点名才发现映雪没有到的,不过,苏仙云告诉他,映雪在他们班的宿舍里住。他立刻就知道映雪在哪里了。
这话是苏仙云说的,我不能怪她。因为三班班主任早就知道映雪要待在五班了。
映雪坚决地拒绝了他带她回去的举动。同学们也交头接耳,想要让三班的班主任离开我们的教室。
他没有什么办法让映雪回三班,只好悻悻然离开了。这事并没有就此结束,他去找了王老师还有会管这事的年级主任等人。
映雪死活不肯走,他们很无奈。映雪连他们的警告处分都不放在眼里,他们只好应允她留在五班了。
虽然老师们都同意了映雪留在五班,但是三班的女生们却不大想让映雪留在不属于她的宿舍里。
他们和映雪并不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和映雪同宿舍的三班的女生没一个支持她的。
她们觉得她伤了三班班主任的心,伤了三班全体同学的心,是一个固执的,不讨人喜欢的,冷漠的,没有人情味的恶女。
苏仙云也掺和起这事,她更是站在三班的立场上说些映雪的坏话。
她手中自然有映雪的把柄,毕竟和映雪一起上学了几年。这样映雪更无法在三班的女生宿舍里住了。
她们个个排挤她,不想让她回宿舍,甚至堂而皇之地把宿舍的门从里边锁起来拒绝她进入。
那天中午,映雪站在男生宿舍楼前告诉我说,她进不了女生宿舍,又进不了男生宿舍。我只好出去和她在操场西边的台阶上坐到午休结束。
我和映雪去找了王老师,王老师陪着我们去了女生宿舍。
五班的女生宿舍根本没有空位。三班的宿舍也只有映雪那一个铺位而已,根本无法另外安置或者和谁调换。这一下子变成了无解的难题。
这时候,我真想她能回三班读书,只是现在回去三班的人更不会接纳她。可是,她住宿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王老师说要在下午解决,结果晚自习前她都没有出现。晚自习以后不解决,映雪晚上都不知道该在哪里休息了。
那个已经不属于她的地方,她也不想去了。
晚自习上,王老师来了。她只是说还在想办法,让映雪先去五班的女生宿舍和其他女生睡一张床。
这解决办法糟透了,本来一个人睡的床板就没有多大,挤两个人更夸张。
两个人不得不侧身睡一个晚上,里边的人一用力就有可能把睡在外边的人挤到地上去。不过,映雪接受了,因为也只能先这样做,别无它法。
女生们听说映雪要到她们宿舍里睡,都争着想和她挤在一张床上。这说明她们是喜欢她的,和三班的女生们的表现恰恰相反。
第二天,映雪告诉我,她睡得不舒服,和她一块儿睡的女生也没睡好。这样下去,同班的女同学都会因为这个讨厌她的。
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课间,我又跑去问王老师,她并没有想到切实可行的办法。
我突然灵光一闪说,可以将认识三班女生的女生调换到映雪的床铺,再让映雪搬到这个女生的床铺上。
王老师查了一天,找到了四班的一个女生和三班的一个女生是同校的,且关系很好,便让她搬到了映雪的铺位,映雪就住到四班女生宿舍里了。
一进去,映雪又不开心了,全是不认识的人。不过,情况并没有先前那样糟糕。
四班的女生很高兴地接纳了映雪,而且她们一直都在听说映雪的事,认为她是一个很勇敢的女生。
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和老师或者学校已经安排好的事情作对。在她们看来,她是勇者,是她们的榜样。
这事在映雪住进四班的宿舍以后就慢慢平息下来了。一切看起来都平静了下来。
可三班的女生并没有忘记映雪,大概是因为苏仙云的存在,她们一直都把映雪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我和映雪走在路上,都能看到她们眼中异样的目光。
有时候,我也露出凶狠的表情吓吓那些女生,可这并不能阻止她们。
映雪对此不以为然。她认为她们只是用复杂的神情来看我们,别无其他。即便是嘴里嘀咕什么,我们也根本听不见。
映雪说任由她们去吧,她不会多想;我却总是胡思乱想,莫名其妙去想她们嘀咕的不堪入耳的话,想苏仙云会不会将以往糟糕的事都说出来。
我被自己的胡乱猜测折磨的心神不宁,再看到她们时就不像以前那样平静,转而变成害怕了。
映雪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极力安慰我,让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去计较别人的议论。
她还说她的宿舍隔壁就是三班的宿舍,她们说什么她几乎听得一清二楚。如果她一天到晚去想她们的议论,那肯定会发疯,学习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因此,她屡屡告诉我,学习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我在她的安抚下,慢慢地学会了克制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安心学习了。
学习,我仍然像以前那样胸有成竹。什么都难不倒我。映雪更是能做到游刃有余。
几次考试她都是第一,我则要比她逊色一点,可也只是比她逊色而已。
老师对她关爱有加,在全班同学面前一提到她总是满面欢喜。她和我的位子也在第一次考试以后,被调换到了正中间的位子。
我们紧挨着,一直都是同桌。王老师也丝毫没觉得我们有什么情感问题。
同学们以前也不会觉得有问题,因为那时候,他们只会想到映雪,根本想不到我。
现在看着我的成绩也是那样好,他们就有点担心我们了。
慢慢地就有人问我喜不喜欢映雪。我并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根本不需要回答。
我们上课在一块儿,吃饭在一块儿,放学路上也在一块儿。他们一看就能明白。
可他们还是想听到我的答复,大概他们只是想听到否定的答复。不过,我拒绝回答。
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不需要回答这么无意义的问题。
后来,他们就对我喜不喜欢映雪不感兴趣了,依旧嬉皮笑脸地去谈论映雪。
不少人都借着向映雪请教问题的机会和她说话。她大概是一部分男生爱慕的对象。
我一看到那些男同学的表现,就为自己和她一块儿长大洋洋得意。
这得意的劲头自然也会被映雪悄然发现。她只是笑,说我不像以前那样敏感、脆弱了。我的心瞬间不安起来,立马眼泪婆娑了。
过后,我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或许是因为我没有阻止谈论映雪的人以及明里暗里喜欢她的人。
我该去阻止他们的,让他们想都不要想,结果我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