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鹏后,想趁着离开滨市前,看看这里的历史遗迹和人文气息。可第一次面对这个偌大、陌生的城市,连此行的目的地都没有,只得一个人四处乱转。一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漫无目的的转悠,也确实无聊到发慌。
我决定向下一站出发,联系上在西京读研的包子,得知他还没回家。顺便,告诉我回家,要经过他的城市,得知消息后,包子非常高兴,向我发出邀请。一切似乎都很愉快,决定过去投奔包子,买最近班次的车票就出发。
一路上的风景,不时从别人的口中响起慨叹。对同一旅途中人的举动,以及窗外的风景,我没有任何的心理波动。毕竟,这一路的风景,对我已经不陌生,只有刚买的手机还没让我失去新鲜感,躺在列车床铺上,专心的探索手机里的各种功能。只有列车在穿过气势磅礴的秦岭后,给了一种视觉的冲击,带给我时空穿越的错觉。
在前一刻,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世界,经历了短暂的黑暗后,顷刻间,整个世界处在一片洁白之中,折射的光线照亮了整个车厢。车窗外纷飞的雪花,落在大地上遮住了地面的一切,只有无尽的洁白。
或许只有北国的冬季,才是最懂人心,她带来了凋敝,带来了寒冷,也让人无需在这个季节奔波。她冰封了一切,抑制了生机,但也带来了纯洁和光明,让人不必再惊慌,有了重新再来的勇气和希望。
过了秦岭没几站,就要到西京了,这座城市是我的人生中,遇见的第一座大城市,那时已是高中毕业。这座千年古都,在历代封建帝王的打造后,积攒下的历史文化底蕴,总能带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气息。城市中,四处可见的古代遗迹,总是,将人拉入到一段惊涛骇浪的历史中去,告诉着我们,自己祖先的辉煌和落败。
我沉浸在这历史气息,带来的厚重感中,幻想着和祖先的思想碰撞,完成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时,包子的电话打了过来。可真够扫兴的,这家伙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在电话中催促着我赶紧过去。
好在去他那里,不是太难找路,坐一趟车,没花多少时间。就看见了,那个春风满面,又胖了一圈的包子。现在的包子,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长胖的大狗熊。扛着一个大脸盘子,兴冲冲的向我走了过来,看着他那走路,下盘不稳的样子,我真担心,他一个不小心,直接摔到,滚过来将我压扁。
一见面,包子就像饿死鬼托生似的,一大早的,就拉着我去找吃饭的地方,我没好气的直接把身上的背包一把塞给了他。这家伙快乐的背上我的背包,就开始了一路的各种报喜,自己的英语过八级了,最近刚好跟导师做了一个项目,有了一笔不小的收入。觉得我来的正是时候,可以跟着他好好的享受一番。最终,我两走进了一个火锅店,看来团聚饭,只有火锅最合适。
吃完饭,又着急忙慌的拉着,我去参观他的学校,一路上给我讲他的学校历史,以及听到的一些奇谈。像一个热恋的小姑娘一样,让我给他进行各种拍照,偶尔拉着我再来一张合照。我们这样的亲密行为,总是迎来路人的注意。我猜关注我们的人,一定是把我俩当做,一对离经叛道的同行恋了。
一路折腾下来,要承担两百斤身体的包子,自己又累又渴的找水喝,刚好我的背包里还有几瓶,我让他自己翻找,反正我的包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又是自家好哥们一点不觉得见外。
看着我背包的包子,才想起了我还没有住的地方。一瓶水被这家伙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觉得自己舒服了,就带我去找住的地方。在找旅馆的时候,我才发现包子对学校外的事,除了吃其他一概不熟悉,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旅馆。
一进旅馆的房门,包子赶紧找床躺了下。我一泡尿的功夫,包子就已经沉沉地睡去,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对于这家伙的举动,我是既没脾气,也没办法。不过,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家伙,却对自有着清晰的认识。
就像他说自己的考研原因一样,当初考研就是觉得自己,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太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让他不懂得和人交往,同时人际关系的处理,总是让他厌烦和疲惫。与其被人事纷争中,那点破事累死累活,还不如在一项科研领域穷尽一生。
就是这样的一个心态,让他对于自己的人生,有着明确的规划,并且一直坚持着,让他一路读到博士毕业。心无旁骛的进行着学术研讨,能够出国进行着学术交流,成为了一名年轻的学者,成了我所认识的人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包子的性格从高中我们相识,一直到现在没有改变。那时我们宿舍的几个兄弟,包子可能不是最聪明的一个,一直是最踏实的一个,真的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是他对于我,一直有着特殊的感情。
包子在整个高中,都是一副憨憨的模样,这也让他时长被人欺负,偶尔会抱怨两句,大多数时间,都是装作满不在乎。高中时期,学校禁止学生去盈利性网吧上网,一经发现就是处分伺候。高三刚开始的时候,包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想去网吧感受一下社会气息。
担心被老师发现收到学校处分,就找了一家偏僻的小网吧。结果开机器的时候,因为对网吧环境的不熟悉,准备打开自己的机器,却关掉了别人正在酣战的机器,被别人揍了一顿,还抢走了一周的生活费。很绝望的包子,将这件事在宿舍说给了我们,原本希望我们宿舍的几个兄弟借他点钱,把一周应付过去。
可是借钱给包子,到时候还得换。家里本就困难的包子,一周本就没几个生活费的包子,平时都是省吃俭用,大多数人都喝饮料,包子只是偶尔买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如果这样,下周过得肯定捉襟见肘,我答应包子把钱要回来,包子疑惑地答应了下来。
我联系了几个初中一起混过的哥们,让他们叫了几个,一起打工的小年轻,带着包子去了那家网吧。好在那个小混混,被包子憨憨的外表蒙蔽过去,以为包子只是一个高中生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抢完钱后并没有离开。
我们一伙人到场的时候,那小子还在网络里激战正酣,对于身边的事情,没有一丝的警觉,这也给了我们机会。在包子的指认下,我们径直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时,那家伙才着急忙慌地摘掉耳机。
看着被我们一群人包围,小伙子没了之前的底气。我表现的很嚣张,向他表明来的目的。那家伙没有做任何的挣扎,看情况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小混混,经常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胆量。
先将包子被抢的生活费讨要回来,原本想让包子将那顿打也还回去。包子一直是一个胆小的好学生,为了不把事情闹得太大,他拒绝了我的要求。从那以后,包子成了我的小迷弟。
包子的家庭条件不好,可以用困难来形容。父母一直体弱多病,在包子上高中后,家里已经负担不起包子的读书了。不过包子的父母,虽然是一生没出过县城的农民,也有着开明的一面。
在家乡那几年的彩礼,让很多人都是负债结婚的时候,包子的父母在包子姐姐结婚时,没要一分钱的彩礼的同时,拿出了家里一半的积蓄,做了包子姐姐的嫁妆。对包子姐姐和姐夫的唯一要求,是希望在包子考上大学后,帮助包子完成学业,让他们姐弟两个能够相互扶持一辈子。
包子的大学四年,就是靠着姐姐姐夫提供学费,父母提供少部分生活费,大部分生活费,靠着自己勤工俭学赚取,学习必备的电脑类的电子产品,都是靠自己的奖学金。经济上面的困境,让包子在大学四年,来回奔波在学习与生活之中,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也没有太多的金钱和精力,能够更多去扩充自己的朋友圈。即使多年过后,他的交往圈,一直围绕着上学的同窗,以及参加工作后,科研中的同事展开。
我很羡慕包子的生活,也很佩服包子在大学毕业,就能对自己作出清晰的认识,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至于和我一样,在浑浑噩噩多年的寻觅后,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多年过去,我也一直将包子的故事,为别人津津乐道的讲述。作为我多年交友最大的成果,一直在内心深深的替包子自豪。
在多年的漂泊生活里,让我认识很多人,但交友最大的成果,一直是高中时代,那一屋子不修边幅的兄弟们。毕竟,在之后交往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是陪我走过青春独木桥的人,必然也没与他们相伴的稳定与深邃。
我从大学开始,一直为扩大自己的人脉圈,进行着各种社交,为了让自己的朋友变多,反而落下自己的学业。只要所修课程能及格,就再也没有拿起过书本学习。导致在大四复习考研时,对自己的课程已经很陌生了,英语一类的基础课程,还不如高中时代。
原本打算,参加工作后,用两年的时间重温一下专业,夯实好基础后再深造,可一开始的计划被打乱后,为了生活不得已开始的漫长的颠沛流离的生活,让我彻底失去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即便是时隔多年,我一直后悔没能在大学时代认真学习过一天,却在无聊的人际交往中,虚度了四年光阴。
而在大学时期落下的课程,却让我在毕业后足足补了多年。也是多年的社会的羁绊后,才明白大学是为了教育一个人,有健全体魄、独立人格、成熟思想的道理。
这些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的品质,只是那些过早远离校园的人,要在经历一系列现实的打击之后,在悲剧的轮回中,不停歇地陷入思想的停滞,经历痛苦的挣扎过后才能拥有。
可是我们这些通过层层考试筛选,考上大学被称为“天之骄子”的人,却可以在父母的呵护和国家的守护中,在舒适的环境中轻松获取。而且无论是名校,还是普通院校学生,留给大家独立思考的时间都是一致。
可在大学宽松的学习环境中,我的生活却放纵起来,除了必要的专业课学习之外,更多的时间,都在随心所欲中渡过。本应该在体育场上飞驰时,我却躲在宿舍与床平齐;本应在图书馆耕耘知识时,我却在酒桌上与人推杯换盏;本应在自习室里温故知新时,我却沉溺在游戏世界里厮杀。
我一直在用行动,辱没着“天之骄子”四个字。直到大学毕业时,我还是一个体格不康,思虑不熟的社会巨婴,将自己的决定寄托的在别人态度上。在整个大学期间,我就做对了两件事。一件是参加了诗文社团,让我学会了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情绪。一件事是交了一个女朋友,让我学会了怎么尊重异性。
四年大学校园时光里的堕落,有着我的懒惰,也有着我的不成熟。但在很长时间,我也在思考着一个诱因,记得刚进大学校园里的时候,我的辅导员当着我们全班同学的面说的一句话,“如果你们大学四年之后,还学不会接受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就别让我看不起你。不要总将眼光集中知识上,社会交往经验,很多时候,才是一个人成功的立身资本”。
对于这句话的价值,除了四年大学时光,即便后来我也没能求证得到,它的意义在哪里。四年大学的行径,却多少有它的影子,还真是:师无道,则万业可休。后来我也在想,如果让一群被称为“天之骄子”的人,不用自己的知识,去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去开启自己的理想生活。
而是要求,这样的一群人,去坦然地享受这个世界的白,欣然地接受这个世界的黑,外力威压下,被迫迎合这个世界的灰。无论饱读诗书也好,还是学富五车也罢,只是为了成为一具,只会附和的行尸走肉。那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脊梁,是不是已经被打断,还能靠什么进行续接?
在我的胡思乱想中,包子流着满嘴的口水,伸着懒腰从从床上起来,问我几点了。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上了研究生都把我不当人了,一进来到头就睡。”包子却满脸严肃的说道,“我啥时候敢不把你当哥了,今天你来了我才睡的这么踏实。”包子这句话,却说得我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好半开玩笑着说道,“你平时都不睡觉吗?”包子还是一脸严肃的说道,“肯定要睡觉的,就是你今天来了,我才能睡得这么踏实。”实在不忍心,看到包子一脸委屈的样子。于心不忍的我只好张罗,他要是没睡饱再睡一会。可这家伙不知哪里来的脾气,非得搂着我,和他喝啤酒撸串去。
同包子相处的这段时间是快乐地,也是轻松地,有着校园生活的翰墨雅致,也有着与兄弟相处的自然与安全。原本包子说他还有五天就可以放假了,因为这边旅馆便宜,我也打算等着,包子放假一起回家。第三天的时候,包子告诉我,他的导师又接了一个项目,得在年前完成开题,还得十来天他们组的人才能放假。
我是等不了他了,这样下去肯定得拖累包子。不能让包子一边担心接待我,一边还要为课题奔波,免不了的也要为我进行开支。更何况我自己带的钱也不多了,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明天去考虑,为了包子和自己在回家的时候,不至于都是身无分文,我选择了提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