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躺在床上,阎宸逸给她掖好被子。看着她无血色的脸,他心里一阵难受,伸手抚平了她的双眉。
——是我大意了。
“怎样?”
见太子殿下发话,一旁站着的白发老者忙开口,“太子殿下,这姑娘只是受惊,休息休息便可。我待会开一副安神汤药,服下便好。”
阎宸逸点点头,“多谢了,下去吧。”
老者踌躇了会,终是再次开口,“太子殿下,我还有一事禀报。”
阎宸逸闻言,起身,走到走廊边上,“何事?”
“老者刚才为姑娘检查身体时,发现她身患隐疾。若没判断失误,可确定为心疾。”
阎宸逸皱眉,“心疾?”
老者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嗯。心疾的症状表现为心慌,气短,胸闷,有时也会出现眩晕等症状。这姑娘以前应该有过药物治疗,才压制了病情恶化。而如今,心疾大抵是复发了。”
阎宸逸双手捏紧竹栏,“能治愈?”
“治愈概率不大,目前只能用药来压制病情恶化。”
“那麻烦你开些药来。”
待老者走后,阎宸逸驻足了片刻,才转身回房。却瞥见了正往竹屋跑来的沈莹,一脸汗涔涔。
待她在台阶下站定,并且一副雄赳赳的模样对视着阎宸逸时,下一刻就涨红着脸,啥话也出不了口,行动也被限制了。眼睁睁得看着阎宸逸回了房,还关了门。
——这主仆两人是变态的吗?一言不合,不,我根本来不及出声,完全就是他们单方面动不动就喜欢给人禁言禁动。还有李毅杰,把我扔在那种地方,人就跑了,搞得我自个儿跑回来。李毅杰,你混蛋。
而混蛋李毅杰正被红蝶带路到了某山腰上的一个精致小房。他刚靠近敞开的大门时,却发现进不去。
“阁下,请稍后,待我处理完事情,再来接见。”
李毅杰皱眉,传音?看来这事不难处理。
李毅杰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使劲揉了揉耳朵。
——妈呀,这是大白天杀人么?这撕心裂肺的哀嚎是咋回事。
也不是杀人,其实吧,这事是这样的。某人向华池求救,却被华池瞅见了他身上的红蝶,二话不说,拿起鞭子就往他身上抽,一边抽还一边给他分析事情严重性。
华池放下鞭子,“人来了,临裕你是逃不掉了。”
临裕忍着痛站起来,瞅着华池皱眉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了。他走到华池面前,伸手拉着华池的袖子。“对不起。我真的知错了。”
华池低头,看着这到自己肩膀的人,更加感到无力,“这次怕是连命都要没。”
临裕扬起微笑,“我知道,所以你得好好帮我收尸。”他忍痛抱着华池,“我走了,谢谢你华池。”
临裕在松手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得被化成原型了。他睁着双小红眼看着华池,吱吱吱得乱叫。华池弯腰抱起兔子,小心得摸着他的毛。
“我会救你。”
李毅杰瞅了眼红衣男,再看了看他手上包着纱布的兔子,心下了然。只是不知殿下是否会就此饶恕。
且说在沈莹眼里不分青红皂白的阎宸逸,此刻正坐在沈婧的床沿边上。他的食指轻划着沈婧眉、眼,顺着鼻梁下来的鼻子,最后停留在了被纱布包裹着的脖颈上。那里有被利齿戳穿的一个伤口,还好不深,也没毒。
沈婧的眼皮子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一脸疑惑又很懵得看着自己。阎宸逸顿时笑了,如果躺在床上的是自己多好,体会一睁眼就见到爱人的幸福感,该是多好。
“我扶你起来?”阎宸逸见她点了点头,才把她扶起,用枕头垫在背后,靠在床头板上,把被子拉扯好,才开口,“身体可还有不适?”
沈婧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始终放在阎宸逸身上,像是要看穿个洞出来。她虽是昏过去了,但她可没忘记能变成人的兔子,还有阎宸逸的速度和衣服……对了,衣服。当时的衣服特别有威严的气势。而现今却是穿着月牙色的锦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阎宸逸见她一时皱眉又展眉 ,一时点头又叹气,似乎有什么疑惑和遗憾。他刚想开口问她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这安神汤药已煮好,让姑娘趁热喝了。”
当看到凭空出现的人时,沈婧双眼睁得老大,声音颤颤巍巍,“你,你是真的吗?”
“哦,姑娘醒了。”老者把手中的药塞给阎宸逸,“来,让老者再帮你把把脉。”
当老者的手指搭上自己的手脉上时,沈婧这才相信了他真的是真的,有温度,有实物感。天啊,太神奇了。真的是如说书先生里的鬼神小说了。
“姑娘,你可知道你的心疾复发了?”
沈婧点了点头。
“我开些药给你,记得喝。至于能不能自愈,我想,你心里也清楚。”
沈婧黯然失神,这事在自己心里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从医师嘴里说出来时,这血淋淋的事实,她不得不面对。
“好,多谢。”
刚开始患上这病,她和沈莹还是流浪街头的时候,后来遇见了陆姨,她把自己带去义诊的郎中看了好几次的病,抓了很多药。也得多亏这郎中脾气好,不收钱,否则她早就被陆姨扔了。郎中也和她讲解过这病,所以她没期待过这病会被治愈。
老者见阎宸逸捧着个碗,目光盯在这姑娘身上,顿时有点被气着,“殿下,这药得趁热喝。”
阎宸逸抬头看向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在这呢。”
这短短的五个字,再配上与笑容不符的冷眼,老者觉得自个儿脖子凉凉的。连忙俯身告辞,“我这就告辞。药配好就送过来。”
“直接拿给我,你就不要吓着她了。”
老者应了声是,想再次凭空消失,却被阎宸逸喊停。
“走正门。”
老者再次应了声是,老老实实得走正门。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生怕因换气,来不及逃。
“哟,秦医师,怎么在这?”
老者皱眉摸了摸被拍打的肩膀,心里直叹莽夫,“太子殿下召我来。”
“哦,好走不送。”
老者瞧了他一眼,转身抬脚,可最后却又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李毅杰摸不着老者的意思,正要开口询问,人就一溜烟走了。
老者拍了拍自己的嘴角,平复那点好奇心,算了算了,还是别八卦这主子。
当看见陌生人从房里出来时,沈莹双眼眨了好几个来回,心里的好奇和忐忑逐渐膨胀。那个被李毅杰称之为秦医师竟然有出无进,是她眼睛出错了还是她脑子出错了?但事实很明显,她只是说不出话、动不了身子,可她没瞎。
被一道像是要穿过自己五脏六腑的视线盯着,李毅杰觉得这真是遭罪啊。他走到她面前,叹气,“有事?”
可见她两眼瞪得都快赶上鱼眼了,就觉得好笑,他毫不客气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再瞪,再瞪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来,大爷我慈悲、发善心,让你说说话。”
沈莹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话问得,很显然就是废话,我们当然是人咯。”
“你别给我装糊涂,我都看见了,那个老人,只出无入。”
“你眼睛需要检查了。”
对话无果,对方总和自己胡扯,惹得沈莹急了,“李毅杰,你……”急了,就说不出任何有杀伤力的话了。她的脸通红通红,眼眶里储着泪。用力眨眼,大概就会落下来。
李毅杰叹气,“沈莹,你一开始就是抱着偏见待我们,所以不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泪还是落了下来,她承认李毅杰的话是没错。可这敌意的导火线就是他们点起的,是他们插足了她的生活,让她产生了危机感。可目前,他们的确没有伤害过她俩。
可那又如何?她守护自己的领域,守护自己心爱的人,对一切外来入侵的任何事物抱有敌意,这是正常,何错之有。
这现象是普遍的,她不是特例。
李毅杰明白这不是能一时说的通,他也不强求她真的能放下偏见,放下那本不该抱有的感情。
他叹声气,不再去瞧那副偏执的模样,转身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