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中原方逐鹿(4)
书名:风尘三尺剑 作者:剑虹 本章字数:2146字 发布时间:2022-08-16

罗士信妻徐世珍乃徐世勣之姊,年长士信六岁,此等情形当时较为罕见,也算有缘。

士信生于山东一农家,幼时家中虽清贫度日,然父母恩爱,与他和姐姐一家四口,日子过得倒也温馨宁静。谁知父亲被官府征发去挖运河,大半年后传来消息,父亲竟死在工地上。母亲伤心过度,积劳成疾,不到半年就随父亲去了。那年士信才八岁,十三岁的姐姐用稚嫩的双肩挑起这个残缺的家,尽己所能对弟弟百般呵护。每日起早贪黑,纺纱织布,并在自家几亩薄田上种些菜蔬艰难度日。

不料一年后,祸从天降,当地一恶霸施淫威硬是将姐姐强抢进府为妾,数月后姐姐便不堪凌辱自尽,令他姐弟生离死别。

不到十岁的士信便流落街头,幸被一身怀绝技的长老收留,授以武功。五年后,士信辞别师父,潜回乡手刃了逼死姐姐的恶霸。想想自己除武功外一无所长,便去投军。张须陀将军见其勇猛,拔于行伍之间,恩遇殊于众将。

士信随裴仁基将军初投瓦岗之际,一日徐世勣在府上宴客,邀新投瓦岗的裴仁基父子、秦叔宝、程知节与罗士信等皆与会,魏徵、单雄信等也在坐。因世勣尚未娶妻,世勣姐姐世珍便以女主人身份出面款客。

士信于酒席宴间见到世珍,只见她一双秀眉微颦,深邃的双眸中分明一股凄楚、哀怨之色,似是蕴藏满怀愁绪,士信不觉惊住。

士信对世珍就此一见难忘,这个神情忧郁的女子,令他想起故世多年的姐姐,心底莫名有一种亲切感和似曾相识之感。

宴后,士信便悄悄向与徐家熟识的魏徵打听情况,原来世珍幼时被一算命先生断言,命里“克夫”。初时家人也未放心上。谁知十六岁初嫁,一年后夫婿果然病殁。这下夫家认定被她所克。世珍在夫家受尽冷遇,一年后,回归母家居住。

徐盖夫妇不忍女儿孤苦无依,乃降格以求,为其再聘一老实厚道庄稼户,不料未至三年居丧期满后行礼,未婚夫又被强征入伍出征辽东。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后来侥幸回还的同乡战友报知徐家说,他已在辽东战场阵亡。至此,世珍心灰意冷,再不愿提婚姻之事。

“徐娘子才貌俱佳,自幼饱读诗书,博闻强记,见识胜于一般须眉。可惜了!”魏徵叹惋道。

士信听罢,斟酌再三,改日便备了厚礼,郑重地去徐府上门提亲求婚。

世勣闻言吃了一惊!问明士信生辰八字后,说道:“将军比世勣还年轻四岁,家姐长你六岁,年已二十有五,只怕年龄与将军有些不相称。”

士信道:“小弟对令姊一见钟情,难以忘怀。我并不在意年龄,只恐不入令姊法眼。”

世勣叹道:“家姐婚事不谐,多受伤痛。若将军来日后悔,恐苦了家姐,将军面上也不好看。将军三思!”

士信道:“士信为人,不会信誓旦旦,但良知信用尚有之。若得允准,定会善视令姊,有始有终。”

世勣见他心意甚坚,便请他稍候,自己到后堂与父母相商。

徐父闻讯,让士信自去求世珍,由女儿自己作主。

“将军有玉郎之貌,项羽之勇,何愁觅不到佳偶?且人说贱妾命里克夫,不敢贻害将军。况我青春已逝……”隔着湘妃竹帘,世珍迟疑地对立于帘外的士信说道。

“命相之说,纯属虚诞。士信向来不信。现今主上昏淫,屡起徭役战事。数年之间,死于征战徭役者不下百万,难道皆是女子所克?士信不介意年龄,某见佳人甚多,未曾动心。今见娘子一见难忘,岂非有缘?”士信道。

帘内沉默有顷,世珍方道:“将军神武英姿,亦已锲刻贱妾心中。但自念命舛,不愿为祸将军。君若不信,可问军师贾雄。”

士信道:“卜者之言,岂可尽信?某身为武将,常冒矢石,马革裹尸,便是善终。若娘子嫌我一介武夫,出生微贱,见识愚陋,罗某不敢强求。若说到克夫,罗某不信这些。人各有寿数,不因他人而增减。”

帘内世珍声音哽咽道:“将军也太痴情!卜者言我命里无子。听说将军并无兄弟,望以子嗣为重。”

士信道:“若我命该有子,不因娶了娘子而断绝宗嗣;若命里无子,也不因讨了三妻四妾而改变命运。”

世珍掀开竹帘,落泪道:“将军何苦痴心于一个花残香褪的女子?”

士信见她梨花带雨,瞬间心痛欲裂!一把抱住,安慰她道:“不要相信卜者那些鬼话。世事无常,哪能都算得出?数月前罗某尚与瓦岗为敌,彼时怎晓得今日得遇娘子?你我有此奇遇,便是有缘。”

世珍止了哭,拉士信进绣房,低声道:“贱妾何幸!得遇如此少年英雄为如意郎君。将军回去便可派人来正式下聘吧。婚后,你可再娶年轻的美妾——”

士信掩住她口道:“我平生最讨厌娶妾,也最是同情那些为婢妾者。家姐便是被人强占为妾不堪凌辱自尽的。以后再不许提这话!”

世珍叹道:“将军如此年轻!贱妾怕是要自惭形秽。况你身为大将军,没有侍妾,别人会笑话。世风如此,将军一人也改变不了。只要将军怜我爱我,纳妾又有何妨?”

士信道:“再说纳妾之事,我可真要生气了!士信今生既爱娘子,此心绝不会变!哪里再有爱分给别人?”

世珍见他心意甚坚,至为感动,只觉得自己幸福无比。

不久,徐世勣与父母为姐姐和罗士信二人完婚。婚后夫妻感情甚笃。

士信自幼孤苦,未曾读书,只从军后才识得几字。世珍却是自幼博览群书,见闻广博。士信便诚心以妻子为师,跟她学起四书五经、诗词典籍来。也常与世勣切磋武功兵法。世珍见夫婿不但武艺超群,勇贯三军,而且好学上进,自是十分欣喜。

婚后一年,世珍生下女儿英儿。李密兵败之际,罗士信驻防龙门,世珍与未满周岁的女儿英儿在洛口不幸为王世充擒获。后来郑军攻龙门月余不克,王世充便使出下三滥手法,将世珍母女押至龙门军前,威胁士信再若坚守不降,便要斩她们母女二人于军前。士信为她母女,只得归降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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