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淡淡道:“不知平明道还有什么指教没有?”
平潇潇咳了一声,不慌不忙,道:“圣尊者,实不相瞒,浪宗主痛失爱子,焦躁数月,总想拿到真凶。可是圣域之中人人相护,线索又少,这边提交的嫌疑人总是很难令浪宗主满意。”
林君道:“所以呢?”
平潇潇满脸笑容,道:“不才深知把圣域做的事情推到圣尊者身上不大合适,但是浪宗主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圣域能单独完成击杀,总怀疑有内鬼。这上头有想法,下头就得努力去实现。不才不忍见同僚彼此猜忌,所以才想到请圣尊者出面。”
林君冷笑,道:“你想让我出面背这件事?”
平潇潇喜形于色,道:“圣尊者果然聪明剔透。圣尊者能力超凡,身份高贵,既可以堵住浪宗主之口,又没有人敢真对圣尊者不利。实在是最好的替罪人选。”
林君道:“平明道是借刀杀人吧?”
平潇潇得意洋洋,道:“实不相瞒,圣尊者击败不才后,不才就一直想杀了圣尊者。走过路过,有点什么事情就能往圣尊者头上套。今天萧公子看到的不过只是其中小小一桩。”
萧鉴尘肺都要气炸了,怒道:“简直无耻!”
平潇潇不急不恼,笑眯眯地诱导道:“萧公子,见多才能识广,此言诚不我欺,你看圣尊者就完全不激动。”
林君打断了他,冷冷道:“平明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我承认是我杀的,我们两宗的矛盾将会愈演愈烈?”
平潇潇呵呵而笑,道:“我只管自己安好,哪管外界洪水滔天。就算日则、玄度二宗交恶,那也是上头逼出来的。”
萧鉴尘愕然,压根没想过平潇潇居然是这样一副德行。却听林君道:“不知道交易的条件是什么?”
平潇潇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道:“这渡口的五条人命。”
林君冷冷道:“成交。”
平潇潇击节叫好,道:“果然是圣尊者,快人快语,只是不知不才该如何取信于浪宗主。”
林君道:“就说浪拥云身上有奇特的月牙形伤痕,是怎么造成的,很快大家就可以看到了。”
平潇潇笑眯眯地道:“圣尊者认下这桩事?”
林君道:“认。”
“不才就喜欢圣尊者这样既看得清形势,又讲道理的人。” 平潇潇嘿嘿一笑,眼中闪着冷光,作了个揖,意味深长地道,“渡口的人都会生龙活虎地活着。听闻圣尊者即将进行死亡之旅,还望圣尊者能继续好运,载誉归来。”
萧鉴尘怒道:“不用你假惺惺。”
林君却姿态优雅,淡淡道:“承平明道吉言。”
平潇潇道:“感圣尊者厚意,无以为报,烹茶一炉,还望笑纳。”言毕,再揖而去,就如一只老狐狸隐身密林中。
这人谄媚与深沉并存,让所有人如同吞了只苍蝇般的恶心,礼节方面却无可挑剔,打着灯笼都找不出毛病。
萧鉴尘虽然见多识广,见平潇潇也不由得绝倒,还想和林君抱怨几句,就见林君已经走向了雨亭。
雨亭内,横七竖八地倒着五人。林君取了一瓢茶汤,依次喂入五人之口。
不知何时,雨停了。
五人悠悠醒转,第一眼看到那清冷的贵公子时,第一反应都是脸色煞白,浑身冷汗,伏地请罪。
雨后天青,翠色袭人,侵到了他的雪衣上,真真是仙箓中人。
可这五人却和见了鬼似的。
林君并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只是淡淡地道:“送我们到目的地后,都回去请罪吧。”
五人跪着的身体都猛地一僵,随后便是剧烈的筛糠般地抖,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抬头,敢求饶。
萧鉴尘看在眼里,微微皱眉,他记得林君说过,圣尊者只是一个虚名而已,可看这五人对他畏之如虎,那是真的怕。看起来他不但有实权,还是生杀之权。
可他若有重名实权,他进行这些死亡冒险为的是什么,是因为被迫殉教而反抗,或者,为了更大的收益?
萧鉴尘疑惑地看着身边的林君,明明如此令人费解,看起来却清浅如水。
可下一刻,林君道声:“该走了。”萧鉴尘立马停了瞎想,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五人早已经在船上待命,可萧鉴尘并不想上船,磨蹭道:“平潇潇动过的船还能坐吗?我要走路。”
林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怕了?”
萧鉴尘脸一红,心想瞒不过他的。
林君停了下来,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道:“今天发生的一切,你就当作你心中的秘密吧。”
他缓缓登上了船。
等等!他究竟在想什么?
萧鉴尘猛然惊醒,这五人压根不知道今天的交易。而林君很快会承认自己杀了浪拥云,可想而知,会在魔教内部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压根就不像是魔教的人,掘墓人还差不多。
越来越令人费解,可也越来越令人着迷。
“等等我!谁说我怕了!我和你说啊,管它刀山火海,你这辈子别想甩开我!”萧鉴尘夸张地大叫,脚下也没闲着,一个箭步跨上了船,竟然还领先林君半个身位。
迎风而立的少年,又恢复了挑战一切的自信,眼中的光华,就像初生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