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年级的那年秋天,星期六放学的时候,班里一位叫陈静雯的大个子女生出于好奇心兴奋地约几个同学,想明天去削甜菜。
不知道怎么去,都知道我削过甜菜,约我一块去,让我带路找最近的地方,还说想体验一下农村生活,欣赏辽阔的原野,并定好明晨在县城东门外集合。
没想到这次活动酿出惊险一幕,多少年过去了仍心有余悸。
放学回家我告诉妈妈,明天和同学们一块去削甜菜,妈妈嘱咐我:“到下午早点过称结算,别太晚了。“
“嗯,”
我答应着同时包好一个饼子,明天带着。
我家到东大门需走半小时,得早点走。
第二天,天边刚现鱼肚白,妈妈和妹妹弟弟还在酣睡,我不愿惊醒劳累的妈妈,蹑手蹑脚走出家门。
迎着凉爽的晨风边吃干粮边走。
快到东大门,远远看见几个人影晃动,我哼着《东方红》小曲快步奔去。
同学们兴致很高,有的还从来没去过农村,没见过甜菜,平时不少吃糖,都想见识一下造糖的原料。
我带他们抄近路踏上田间小道,向东北方向走去。
绯红的朝霞映红半边天,金黄色的高粱玉米地,棵棵怀抱饱满的果穗,等待收割。
远处拖拉机的轰鸣声,林中的鸟啾声,同学们的说笑声,映衬着美丽秋色,丰收的景象,绘制一幅动人的画卷。
同学们一行六人不知不觉走了十几里路,来到离城里最近的屯子(村庄),太阳升起一杆高了,农业合作社的农民正忙着从地里拔甜菜敛堆。
我告诉陈静雯:“这里就雇人削甜菜。”
同学们看着地里一堆堆绿油油鲜活叶子的甜菜,几乎同时“啊”的叫着:“这就是甜菜吗?”
崔艳走过去抓起一把大绿叶子,下面坠着一个小西瓜大的甜菜疙瘩,好奇地问:“就削这东西吗?”
长的瘦高清秀的王玉姣说:“这还不好削吗,一刀一个。”
大家一起笑起来。
也曾削过甜菜的丁姗姗说:“削甜菜可没那么省劲。”
我们的说笑声招来生产队的负责人,问我们:“是削甜菜的吗?”
看我们都是小孩,又问:“你们能干动吗?”
陈静雯忙上前搭话:“我们是学生,想勤工俭学。”
那队长想想:反正是按重量计工钱,谁干都一样。
指着身边刚拔出来的那几堆说:“好啊,这些都可以削。”
看看我们又问:“你们会削吗?我教你们。”
说着拿过陈静雯手里的刀,蹲下拖出一棵好大的甜菜疙瘩,告诉我们:“先把秧子砍下,把叶边的折皱削平,沟里的须毛削净等等,”站起来又说:“削不净不收,削去太多浪费,扣斤两,你们干吧。”
说完迈着大步向另一伙削甜菜的人群走去,这时来削甜菜的人越来越多了。
同学们围坐在甜菜堆边开工了,程秀珠和崔艳围着转,看我们削甜菜,她俩穿着时尚的衬衣,套件薄毛坎肩,制服裤子,白色球鞋,嫩稚的小手粉红的脸蛋,怎么能坐在土地上。
程秀珠抱起我们削的光白洁净的甜菜疙瘩闻了闻说:“青须须的,哪有甜味。”
崔艳嘴里还含着糖不信地说:“这疙瘩能造出这么甜的糖?”
又说:“挺好玩的,咱也削一个。”
大姐姐样的陈静雯说她们:“我看你俩就是来玩的,给你刀找个小的试试。”
她俩就是来玩的,没有带刀。
到中午我们都在吃自己带的饭,找不到她俩,哪去了?
有两个多小时她俩蹦蹦跳跳地回来了,争着说:“我们到屯子里想买点吃的,没有卖的。一位老大娘煮一锅土豆,我俩问她卖不卖?那位大娘看看我们,拿几个土豆递过来说拿去吃吧。”
“我们真饿了,不好意思拿,给钱她不要,后来还是拿了,只说了谢谢。”
崔艳说:“我们第一次来这地方,围着屯子转一圈,土坯草顶的房子,门前都有个土堆的锅灶,大锅做饭。户与户之间没有隔墙,收割的粮食都堆在自家门前,晒着晾着。房前不远就是地,围的篱笆里种的蔬菜,鸡鸭狗猪都放养,随便在院里地里找食物,猪用嘴把地拱的一溜溜沟。农村的景象,给人一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感觉,真开眼界了。”大家都微笑着看她们的好奇样。
太阳西斜的时候,生产队负责人来给过秤结算,星期天人多结算的很慢,我们结算完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映红天边。
成果不错,平均每人分一元钱。
程秀珠和崔艳不要钱说:“有你们陪我们来玩,看看农村广阔天地,好开心。比书上写的还有趣味。”
生产队负责人看同学们对农村这么有兴趣就说:“你们背点甜菜回去给家人看看,糖就是这东西造出来的。”
“好哇好哇。”
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说着,低头拿甜菜。
那人又说:“叶子也好吃,随便拿。”
我告诉大家:“叶子做汤、炒菜、凉拌都好吃,甜菜疙瘩生吃很艮,蒸熟吃像萝卜加白糖,不好吃。”
同学们都说没吃过,拿点回去尝尝。
我们高兴地带着新奇的东西,沿着田间小路向东城门方向走,我和大家说:“找近路快点走,不然天黑进不了城。”
秋天的傍晚,丝丝微风拂过面颊,带走一天的疲劳和汗水,想着和同学们一块打工的趣味和快乐,虽然挣不了多少钱,心中却像甜菜一样甜蜜。
夜幕降临了,隐约看见城墙的影子,天越来越黑,就像无情的黑手压了下来,城外一丝灯光没有,不知是月底还是月初,月亮深藏不露,点点星星渐渐明亮起来。
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了,不知是走在田埂上还是刚犁过的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同学们的说笑少了,脚下的路已自顾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