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雪朝苏煜走了两步,本想说些什么,看到陆白满眼惊惧惶恐地退后两步,她突然改变了注意。
“现在知道觉得我可怕了,先前不是天天缠着要拜我为师吗?”蓝若雪故意走向陆白,逼得他步步后退,“本来收徒这种事,我是极不情愿的,收了要教,教了要管,管不好是个麻烦,管好了又怕他惹麻烦。三百年前有那么几个天资不错的跟在我身边学了几年术法,就是因为嫌麻烦,一个都没有收入门下,如今时移世易,突然觉得收个徒弟玩玩儿也不错。”
蓝若雪围着陆白转了一圈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你,天资不够,根骨不佳,心思又单纯,估计惹不出什么麻烦事,你要是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怎么……”样?
“样”字还没出口,陆白已经扑通跪在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一个响头磕在脚尖处,刚才还一脸戏谑的蓝若雪当场石化。
“师父?”陆白见蓝若雪迟迟没有反应,抬头道,“你刚刚说的话不会是玩笑吧。”
“当然……”是啊。就是因为看他害怕而避之不及的样子,蓝若雪故意开玩笑故意戏弄他,她笃定陆白知道她杀了人家满门,必定觉得她心狠手辣,不仅先前积攒的好感会一扫而光,还会后悔曾经有过要拜她为师的念头。
没想到……她的笃定是错的,她遇到个一根筋的。
两次救命之恩,加一身异于常人的本事,足以让陆白对她感激崇敬到忘乎所以。
再说“玩笑”这种东西,被玩笑的人当了真,那就不再是玩笑了,蓝若雪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她咬着后糟牙说道:“不是!”
“师父在上,徒儿再拜!”陆白双手交握,拜了两拜。
明明是在行拜师礼,却因为他手中的忽明忽暗的火折子,活像在上香。
蓝若雪摆摆手,“行了行了。礼节什么的出去再说吧,先找出口。这里密不透风,空气都快耗尽了,别到时候我这师父瘾还没过上,徒弟就窒息而亡了。”
“师父说的是!”陆白赶紧起身。
他们是从石门进来的,苏煜和陆白摸索着石门周围的墙壁,寻找开关。
蓝若雪也走到石壁前,你以为她也是去找开关吗?不不不,她只是不喜欢直直地站着,斜靠着墙,省力。
她抱着剑,一副局外人的样子看他们忙活。
“你不帮忙找吗?”苏煜问道。
“我又不会死。”蓝若雪耸了耸肩。
“你不会死,但我们会啊。”陆白着急道,他已经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了。
“谁怕死谁着急呗。”
“我苏煜虽不怕死,倒也不想窝囊地死在这里。”
“谁不想死谁着急呗。”蓝若雪换了一种说法。
“师父,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你在教为师做人做事?”
明明蓝若雪的语气就像闲话家常那样平淡不带情绪,听在陆白耳朵里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弱弱地回了句“不敢”,又壮着胆子说道:“我陆白没什么本事,死了就死了,可我们家大人是公正严明,为民请命的栋梁之才,死在这种地方未免太可惜太憋屈了吧。”
“你那么看重你家大人,怎么不拜他为师啊?”
“我家大人擅长查案推理,我这不是脑子不够用吗?”
“说得像你打架身板儿够用似的。”
“……”
陆白无话可说又仔细摸索墙壁去了。
苏煜也感受到这里空气越来越稀薄,他放缓了呼吸小声说道:“按理说这道石门常进常出,时常触碰的开关应该与周围不同,小白,你看仔细些。”
“是!”
空气稀薄,不能点燃蜡烛,仅靠火折子的微光实在看不太清楚。
向来沉稳的苏煜也生出些焦躁来。
蓝若雪略施术法,手中的剑发出淡蓝色的剑光。
“呶,借你。”
苏煜接过无殇剑,点头以示谢意,又疑惑道:“这是什么剑?跟冰坨子似的。”
“玄冰所炼,自然冷浸入骨。”
冰也能炼化成武器,苏煜算是开了眼了。
借着剑光又在周围找了一圈儿,苏煜和陆白已经明显有气急、气短之症,依旧没找到与众不同的一处。
这不合理。
苏煜绞尽脑汁,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这道石门只进不出?”
“有可能。”蓝若雪深表赞同,“长源是从另一道门出去的。”
“你知道另一道门在哪个位置吗?”
具体在哪个位置她不知道,但大致的方位她是知道的。
虽然长源道长是在蜡烛熄灭之时摸黑走的,但蓝若雪的五感比常人敏锐得多,听声辨位,简直是小菜一碟。
蓝若雪在前面带路,苏煜和陆白紧随其后,到了另一道门大概的位置,苏煜和陆白靠着顽强的毅力再次忙活起来。
在苏煜感觉阵阵心慌,恶心想吐的时候,终于在离地一尺高处发现了一块异乎寻常的圆润光滑的石砖。
用力按下,石门半开,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石门外是一条暗道,三人一路向前,没走多远,“轰隆”一声从前面传来,是炸毁暗道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滚滚尘烟堵住了去路。
他们连忙折返往暗室的方向跑,跑到石门前,石门紧闭,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去找开关了。
当真是要命绝于此了。
苏煜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眼睁睁地看着暗道坍塌之势迎面而来。
陆白做不到他那般从容,被烟尘滚石埋没的最后一刻,喊道:“师父,你要是能活着,一定要代我看看老娘……”
他的声音湮没在轰隆隆的倒塌声里,也不知道他师父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