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狄雁来在此休整了十天,抓捕逃贼,处理残匪。那些被迫落草的,给予盘缠令其回乡。罪大恶极的,则就地格杀,人头送官府领赏。寨内又搜出了罗山虎与魔教关联的证据,也一并送上圣峰,等候察部调查。
副使道:“原来罗山虎有魔教功夫,怪不得可以遁地无形,这垂死一刀,让狄特使受苦了。”
狄雁来一笑道:“他杀不了我的。”
众人皆惊,也不知道狄雁来如何有此等自信。只能一个个暗下决心,对狄雁来誓死保护。
半月后,伤口已经结痂,行走算是无碍。怕任务耽搁,狄雁来便令下山。临走之前,一把火烧毁了山寨,只见团团黑烟上天,灰飘数里可见。落山寨,一个山匪巢穴兼魔教据点,就此覆灭。
黑烟刚刚平息,狄雁来便再上路。
前方的路上,狄雁来又见到了钟氏女子。
她抱着幼子,老仆手捧地契金珠,道:“小女子身负恶名,怕耽误了孩子,求圣使收留此子,全副身家作为奉谢!”
狄雁来看着这目光坚毅的女子,心中颇起了几分敬佩。但是任务在身,自己又受伤未愈,擅改行动回峰搞不好还要被责罚,实在不敢接受。
他端坐车中,示意副使拒绝。可钟氏女子拒绝离开,她掏出了当年毁容的那把小刀,对准了自己咽喉。
狄雁来微微一笑,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他这里并不适用。他示意钟氏女子不要激动,看了看小家伙,伶俐而大胆,而且眼神似乎也有着母亲一样的刚毅。
如果小家伙长大后,把这份刚毅用于正道,那该是多好的事!幼儿在成长过程中,疾病事故多至夭折,而圣峰有杏林馆、演武场,把小家伙带去抚养,确实比留在母亲身边强。
小家伙已经扬着手,叫道:“狄叔叔!”而钟氏女子泪流满面。
狄雁来道:“杨副使,你帮我修书一封,让大姐收留这个孩子,和阿来他们一起养。”
“大姐”指的就是狄雁来的妻子,在家也以此称呼。狄雁来收留孤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幸得妻子贤惠,照顾得都很好。
钟氏女子大喜,继而大悲,毕竟这一分离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她跪地前行,落泪不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神示意老仆将财物奉上。
狄雁来摇摇头,他号称“神目如电”,如何看不出钟氏女子的死志,劝慰道:“大姐,逝者之墓庐,生身之父母,还需你尽心照顾,切不可轻言放弃。财物请带回,至于你的儿子,他还需要你。”
钟氏女子全身一震,只觉暖流入心,小家伙确实还需要自己。
看着怀中的儿子,想到自己肩上的责任,生之希望又生了出来,钟氏女子道:“多谢狄圣使嘱咐,小女子记住了!”
狄雁来一使眼色,杨副使便上前接过了孩子,小家伙并不认生,不哭不闹,伸手要抱抱。杨副使道:“真是奇了怪了,狄特使,这孩子好像命定要来圣裁峰一样啊!”
提心吊胆了一夜的赤衣圣使,此刻也露出微笑,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些孩子中的一员啊!
一阵风来,清风阁前的树影几番摇动,惊醒了回忆中的狄雁来。他呼吸了一口略带凉意的空气,平静地道:“峰主,属下就只需要这些年轻人同行。请峰主肯准!”
廖一行点点头,道:“师弟,那祝你一路顺风!”
狄雁来朗声道:“遵命!”
廖一行背过身去,对着窗户。摊开手,掌中几缕新捋断的长须无声无息地沉入底下的荷池,一丝水纹都没有惊起。
从他同意狄雁来的要求那刻起,他就恢复了镇定从容。他曾经的焦灼难断,怕是只有池底鱼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