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妹那年,爸爸在北钢建筑公司已涨到三级工工资了,基本工资四十多元,加上中夜班费、加班费,能挣五十多元。
夏秋季我和妈妈仍然去苗圃、蔬菜农场打工。
生活仍很节俭,能省就省,能凑合用就不买。
我上学仍用高粱杆当钢笔杆,端着钢笔水片泡的钢笔水瓶。
到五年级的秋天,爸爸回家探亲,给我买了一只钢笔杆,插上钢笔尖,这才好用呢!高兴的不得了,再也不会弄得满手是钢笔水,也不会再被同学们嘲笑。
更让我兴奋的是:1956年爸爸工作努力被单位评为先进工作者,奖励一支华勤牌自来水钢笔,爸爸不舍得用,回家送给我。
那时我已上六年级,班里很多同学都用自来水钢笔,抽满水的钢笔,够用一天的。
只有我和很少几个同学在用沾水笔,每天要端钢笔水瓶上学。
心里有多羡慕那些有自来水钢笔的同学,自己却连想都不敢想。
奖励爸爸的这支钢笔送给我了,能想象我有多么高兴吗?脸上乐开了花,几乎跳起来,比送什么礼物都开心,握在手里不让别人看,生怕被抢去似的。
二妹转运在一旁羡慕地看着我,爸爸看看她说:“你现在还不到用钢笔的时候,好好学习,到时候我再得个更好的给你。”
二妹只是点点头,她还体会不到端钢笔水瓶上学的滋味。
三妹从小很乖,妈妈奶水不足,五个多月就开始喂饭,鸡蛋、小米稀饭、馒头沾菜汤,喂什么都吃。
五六年春天刚一周岁,脱下棉裤就会走,牙牙学语,泼泼辣辣的挺结实。
却在这年的冬天,不满二周岁的小三妹得了一次病,发烧三十九度,没别的症状,也不像感冒。
妈妈用香油给她推拿、按摩,多喂水,两天多稍有退烧,一会又烧起来。
妈妈很担心,让我陪着抱到医院看看。
大夫这摸摸那按按,用听诊器到处听听,没查出什么病,看不懂开的什么药,让拿到护士那里打针。
在小屁股上肌肉注射,每天一针,一连打了三四天,不见好转,仍是昏睡发烧。
妈妈看着宝宝的小模样,昏睡发烧,不吃不喝,打针也不管用,莫不是掉魂了,但不该发烧这么严重。
想不出好办法来,就先用各种方法叫魂,一连叫了两天也不见效,妈妈自己嘟囔着:“若是你爸爸在家就好了,他会写聚魂码,用这个叫魂可灵了。”
妈妈想不出三妹丫蛋什么时候吓着了,无奈抱丫蛋再去医院看看,依安县只有这么一个像样的大医院,这次找个老大夫各方面检查一番,检查的很认真仔细,也没说出什么病,开了肌肉注射十几针,一天两针,那时还不兴打吊瓶。
几天过去,高烧退了,体温降到三十七度多,仍是昏睡不醒,不吃不喝。
妈妈抱孩子再去问问大夫,大夫到处检查一遍摇摇头,很无奈地拿起笔开了几包药说:“没看出什么病,回去吃上药,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妈妈不知开的什么药,回家给丫蛋强行的扒开嘴喂药,喂了几次,仍没什么好转。
妈妈看着孩子昏睡不醒的样子,心急如焚,看了几个大夫也没治好,怎么办呢?
愁的无心做饭吃饭,睡不着觉,默默落泪,非常憔悴。
这几天,我们姐弟也跟着妈妈着急,看着丫蛋小妹妹不醒,也不知如何是好,两个淘气的弟弟也不欢腾胡闹了。
妈妈抱着丫蛋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叫丫蛋、丫蛋,快醒醒,泪含眼窝,想着十月怀胎的艰辛、劳累,历经多少磨难,都没有伤着孩子,这回孩子怎么了,怎么就不醒了呢?
孩子别吓妈妈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妈妈怎么办啊?
妈妈痛苦的想着,想着,立刻站起来说:“运强,咱再去医院找大夫看看。”
这次到医院妈妈说明了几次看病的情况,医生很负责的找了几个大夫会诊。
说是会诊,结果推来推去,谁也没办法,最后还是那个老大夫开了几包药,说回家吃吃看。
我们也看出来那些大夫确实无能为力了。
妈妈抱着丫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欲走不得,欲留不得,欲哭不得,看着走廊里川流不息的医生护士,哪个能看好我孩子的病呢?妈妈恨不得跪下求求哪位医生。
孩子病了快十天了,时而发烧时而退烧,退烧也有三十七度多,精神不好,昏睡不醒,开始还能喂点米汤和水,有好几天什么也没吃,妈妈着急的自言自语的念念叨叨,绝望的眼神巴望着能有来救孩子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