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雪深吸一口气,拽回衣角,因为妇人太过用力,她没拽动,索性就不拽了。
她收敛了情绪,漠然道:“你们就当命中有此劫数,回头我找冥君讨个人情,让你们下辈子生个好人家。”
“老夫倒是忘了,圣君与冥君还有交情,怪不得你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原来是有恃无恐,已经想好了后路许他们来生啊,那老夫人只能让他们今生因你痛苦不堪了。”
蓝若雪还没明白乘虚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手起剑落砍掉了妇人的臂膀,鲜血溅了她一身。
原本紧拽着衣角的手蓦地松开,掉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重重地砸在了她心上。
一声惨叫震破耳膜,像利刃刺入心尖儿。
好不容易收敛的情绪再次外泄,积压已久的情绪达到顶点,蓝若雪满腔愤恨,咬着后槽牙道:“不愧是顾宁手底下的后生,跟他一样卑鄙无耻、丧心病狂。栖梧君当年为什么只杀了顾宁一人,没有把你们全都杀绝了?”
“栖梧君宅心仁厚,自是比不得圣君心狠手辣。”乘虚嘴角上扬,得意于撕破了蓝若雪的伪装,他看着惊恐万分的、柔弱无助的人群,“圣君想好了吗?要是你还没想好,老夫就要想想砍谁的胳膊腿好呢?要不下一个不砍胳膊腿了,挖眼、拔舌或者削鼻割耳,你看怎么样?”
蓝若雪恶狠狠地看着他,紧握着拳头,浑不知指甲已经戳破了掌心。
又一声惨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被削掉了鼻子。
“年儿~”
那个叫“年儿”的男孩儿被她母亲抱在怀里,母亲的手停留在血肉模糊的鼻子旁边,想要附上去,又害怕弄疼了他,无处着手,颤抖不止。
“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去死?”那位母亲缓缓转头看着蓝若雪,满眼恨意。
明明对他们动手的是乘虚,可是比起乘虚,所有人都恨上了她。
比起行凶的人,他们更恨见死不救的人。
如今的局面,他们寄希望于蓝若雪能舍命救人,希望的破灭可以让人憎恨的心绪达到顶峰,那些无助、恐惧全部都化成了对她的恨。
蓝若雪明白其中的底层逻辑,但是听到别人理所当然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去死的时候,还是不免恍惚了一下。
趁她恍惚的时候,一柄长剑从侧面袭来。
“小心!”
“师父小心!”
苏煜和陆白同时出声提醒,然后又互相看了一眼。谁是谁非,别说陆白,饶是苏煜断案无数也弄不明白,他们就是下意识的提醒。
蓝若雪五感敏锐,眼疾身手快,她上半身往后仰,剑刃堪堪从脖颈前擦过,剑身横扫,蓝若雪快速侧身躲闪再旋转回身。
剑刃追着她不放,蓝若雪索性不躲了,当剑刃再一次从她面前扫过的时候,她直接徒手接剑,两指夹着剑身。
不管执剑之人往前刺亦或是往回收,蓝若雪都不动如山。
“灵珩公子竟也会使暗箭伤人的手段。”蓝若雪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明嘲暗讽。
她有些费解地看着执剑之人,可惜他带着面具,看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灵珩这个人,虽然跟他相处不多,但给蓝若雪的感觉,他应该是一个正直坦荡的人,没想到竟然会偷袭。
罢了,论识人断人,她从来就不行。
也不对,或许他以为杀了她就能救那些无辜之人,如果是这样,倒也不算完全看错人。
蓝若雪看着面前的剑刃,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光芒刺眼。
“作为昔日魔域之主,现任魔君萧木易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昭告魔域,魔族上下以我为尊,我若死了,群魔必出。仙门子弟又该纷纷下山除魔卫道了,仙魔纷争起,我就不信这人世间还能有安稳日子。
对了,我还是招摇仙山孤鹜峰主栖梧君的遗孀,是孤鹜峰少主玉无忧的母亲,别说仙魔纷争,就各仙门也不见得能团结一致同心协力吧。”
说到这儿,蓝若雪把剑刃往面前拉了拉,脖子迎上去,挑衅般动了动眉眼,“你能杀了我吗?你敢杀了我吗?”
“我……”灵珩欲言又止。
剑刃与脖颈只有分毫之隔,除了断臂的妇人和削鼻小孩儿痛得不能自已,其它人都是大气不出。
苏煜和陆白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乘虚捋着山羊胡子,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较量,而那些先前苦求蓝若雪救命的人,此刻都紧张地看着灵珩的剑刃,巴不得那剑刃划过脖颈。
只要魔族圣君死了,观主就能放过他们,他们如是想着。
灵珩迟迟没有动作,面具下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蓝若雪视死如归的脸。
有人沉不住气猛地撞击灵珩的后背,他整个人往前,眼看剑刃就要刺入蓝若雪的脖颈,乘虚以拂尘缠住剑身一拉,一扔,长剑叮当落在远处。
乘虚?没错,就是乘虚。
在蓝若雪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乘虚出手救了她,这番操作属实让人看不懂。
但是蓝若雪懂了,乘虚的的举动刚好证实了她先前的猜测,他要的不是她的性命,是她身上的其它东西。
蓝若雪以指腹摸了摸脖子,虽然乘虚出手很快,但她的脖子还是被划了条口子。
口子不深,就破了点皮,渗出点血。
她的血啊,金贵着呢,比她的命还金贵,决不能落入惨无人道的人手里。